说完,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四妮儿旁边的门槛旁边,长吁短叹。四妮儿看到她还从学徒出来几年,身体就像发酵的面包一样膨胀起来。在她经过的位置,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浓烟味儿。四妮儿捏了捏她的胳膊说:“苗苗姐,我妈到现在都不乐意我去念书。”最多是读个中专,然后出来工作帮衬弟弟。
“读中专也好啊,你看我,我大字也认识一个。连记账我都不好记。”吴苗苗心里要说没怨气那是不可能的:“我小姑念了书,根子也要去念书。就我们几姊妹没这个命。”她看到四妮儿,心里总是忍不住拿自己跟她相比,可是比来比去,心里失落更多。有时候,她也恨自己摊上这个受气的爹妈,又恨刘红霞摆弄她们姐妹。
可是恨来恨去,最后看到四妮儿的脸,她心里油然而生的嫉妒。这种妒意让她很不好受,两人一同长大,她和大妮玩的最好。可是人就怕比较。有了比较心里就会有不平。她在饱受苦难的时候看到了年龄相仿的钟家姐妹。于是知道了女孩子是可以去读书学文化的。她又看到了像人间富贵花一样的胡念梅,于是知道女孩子也可以这么娇生惯养,吃着肉嫌油腻,吃着白米饭嫌没味。
四妮儿知道她不太高兴,因为分地的事情,吴苗苗小姑嫁到别处去,她的那块地现在被分出去了。刘红霞知道这件事情,天天都站在门口骂人。她劝过吴苗苗不用理会刘红霞,可是也没用。好像这么多年被指使习惯了,吴苗苗站在刘红霞面前,仿佛就跟矮了一截,她心里总是怪她妈,可是现在她跟她妈有什么区别呢?
吴苗苗嘴上说瞧不起刘红霞,不理会她,可是每每刘红霞说什么,占什么便宜。她又习惯性顺从了。这好像是从小到大形成的条件反射。她恨得牙痒痒也没用。
四妮儿好心说:“你都是大人了,还管她干嘛?她不是总说姑娘是外人,是要嫁出去的。那既然这样,你干嘛还把钱给她管?”
吴苗苗烦躁不已,她蹬了一脚地上的沙石,满脸不甘的诉苦:“我能怎么办?她张口闭口就是长辈,再不然把爷爷奶奶搬出来压我,我能跟她对着干,村里人得怎么说我!你信不信,今天我不给她面子,明天她就能到别人面前编排我,说我不孝敬上人。你是不知道那帮人会怎么在背后说。我不跟你说了。说出来烦。”
四妮儿头都大了,她转过身,两条腿盘起来,认认真真的对她说道:“不是这样,苗苗姐。你想,你还不知道你婶子是什么人吗?难得你事事顺她意,她就不会在背后编排你吗?你妈一辈子跟她顺着来,她背后没说你妈的闲话?”
“...再说了,她说闲话你能少块肉吗?村里大伙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你与其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倒真该想想,要这么依着她,你得损失多少。这是实打实的钱。她当长辈理直气壮,哪个长辈还花小辈的钱?!”
四妮越说越不能理解吴苗苗的逻辑。她义愤填膺的说完,没等到吴苗苗的回应,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多了不少愁绪。“...你说的也没错。我就是,我不想叫别人说我跟长辈闹起来,这样不好。”
“叫外人听了,丢脸还不是我这个姓吴的。要不是她做的太过分了,我才懒得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