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为了到我跟前炫耀你胜利者的姿态吧?”怀恩冷笑道:“毕竟这胜利的喜悦若是没有人相跟着分享会很寂寞。”
月华摇摇头:“不是,我并没有赢了你,因为,被他逃了。”
“逃了?”怀恩笑笑:“你又想故弄玄虚套问我的话?这一招你在雅婕妤的身上用过,泠贵妃也是前车之鉴,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你也不相信,他会丢下你不顾,自己逃了是吗?”月华一本正经地问,逐字逐句:“可惜,我们全都错了,如今,相府已经人去楼空。”
月华这一句话,令怀恩整个人都瞬间呆若木鸡,然后惊愕一闪而逝,若无其事地笑笑:“你们怀疑邵子卿?”
月华郑重其事地摇摇头:“不是怀疑,是事实。褚慕白前几天带兵包围了相府,那时候,邵相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京城,回转西凉。你对他痴心一片,可惜,他却抛弃了你,弃之不顾。”
怀恩的身子已经开始微不可见地轻颤,她在努力地隐忍,不让褚月华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褚月华这话,并非是在故弄玄虚,而是,在陈述事实。
洞中方一日,世间已三年。
她被困守在这方寸之间,而紫禁城外,已经是风云变幻,天翻地覆。
月华紧盯着她的反应,轻咳一声:“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与阴谋,竟然将你亲手送进紫禁城,送到皇上身边,他利用你,不择手段,你觉得自己就这样为他赔付上一辈子,值得吗?”
怀恩低垂了头默然不语。
月华继续道:“我一直都很欣赏邵子卿的为人,哪怕他与我们为敌,与长安为敌。但是他的满腹经纶,与经天纬地之才委实令人折服。只是可惜,在对待你的态度上,令我觉得不齿。这世间,他可以利用的人很多,喋血堂里也有那么多死心塌地的死士。他却唯独利用了你对他的一片痴情,伤害一个原本就凄苦悲凉的人,令我委实不耻。”
怀恩已经不懂得,究竟应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害怕被月华看到自己的狼狈,恼羞成怒,脱口而出:“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其实你自己心里比谁都要明白。邵子卿为了他的宏图霸业,帮你伪造了身份进宫,又亲手布局,让皇上对你引起兴趣,将你推进了皇上的怀里。你非要自欺欺人么?”
怀恩不想承认,她害怕月华只是在套问她的话。但是,月华一字一字,一句一句,都分明是在告诉她,她自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的实情,其实早已经昭然若揭,她的顽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她最后一句嘴硬:“你在挑拨离间。我们之间如何,他如何对我,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置酌?”
月华自袖口里掏出那张兔爷的画像,展开来给怀恩看。
怀恩的目光骤然间热切起来,然后努力地遮掩。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华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以为,这幅画是邵子卿所画,所以一直舍不得毁掉,留在身边珍藏是吗?”
怀恩默然不语。
月华冷笑一声:“你在邵子卿身边待了一年之久,他的笔风你识得,相信你自己也应该有所怀疑。实话告诉你,这幅兔爷是皇上画的。这是我幼时赠送给他的一个兔爷香囊。皇上经常反复临摹,若有所思,所以邵子卿觉察到了他的心思。
他偷偷地将这幅画像给你,让你按照这个图样编织络子,或者是刺绣,并非是他对这兔爷情有独钟,只是为了能让你引起皇上的注意,然后将你安插在皇上的身边。”
怀恩依旧低头不语,月华敏锐地看到,她的睫毛已经有些濡湿,香肩也在微不可见地抖动。
她知道,自己陈述的这个事实,对于满怀痴念的怀恩来说,就像是无情地揭开了她身上的伤疤,令她瞬间体无完肤。
“我相信,当初太后做主,让皇上纳你为答应的时候,你肯定是求助过邵子卿的,那时候,邵子卿肯定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你的倾慕。你自己,也明白,这兔爷其实就是邵子卿编织的一个陷阱。而你自己,始终不肯承认,还将错就错,固执地珍藏起来。”
“够了!”怀恩突然抬起头来,歇斯底里地嘶吼一声:“我承认,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如此够了吧?他邵子卿是心仪于你褚月华不假,我也承认,我嫉妒,我怨恨,你用得着在我面前这样耀武扬威吗?”
月华揣摩地打量怀恩片刻:“这就是你将我恨之入骨,数次想要将我置于死地的真正原因吧?”
“是又如何?”
怀恩深吸一口气:“我将他奉若神明,言听计从,那样刻骨铭心地爱他。可是他却弃如敝履,对我不屑一顾,只将我当做他江山争霸的工具而已。而你褚月华呢?你始乱终弃,你忘恩负义,你水性杨花,你攀权附势,你抛弃了他爱上陌孤寒,他却对你念念不忘,数次为了你,不管不顾,差点暴露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早就应该杀了你的,在你还没有得到陌孤寒的疼宠之前。若是没有你,我们就不会功亏一篑,不会坏了千秋大计。”
怀恩的话里满是怨恨,尤其刺耳,恨不能用天下间最为恶毒的语言来辱骂讥讽月华。但是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她说邵子卿为了月华,差点暴露自己的身份。
邵子卿在陌孤寒身边潜藏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露出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但是两次奋不顾身地出手相救,冒着极大的危险。不得不承认,邵子卿对于自己,的确是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