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好男儿自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如何能吝惜一人之性命?这可都是兄长教我的,那时,他也亲口说过的,日后,时机成熟,也会带我上战场,可是今回,他却反悔了,无论如何也定要将我撵走,你说,这是何道理?他堂堂一军主帅,这算不算得食言而肥啊?”
齐恺的怨气颇深,平日里算不得多话的年轻人,今日数落起兄长来,竟是喋喋不休。
谢鸾因抿嘴笑,可一双杏眼,却点点沉溺了下去,成了一片窥不透的暗光。
“若是如此……大抵……是这回的战事,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觉得太过危险,是以,舍不得你以身犯险吧……”
恍若低喃一般,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
齐恺却是听进去了,皱着眉,低头似在思索,一时间,亦是沉默不语……
天亮前,往往是一夜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
何况,这一夜,本就无星无月。
赶了大半日的路,除了巡夜的,其他的将士们早就睡得深沉,燃起的篝火也都悄悄熄灭了。
五更时,起了风,夹带着丝丝雨丝,透骨的寒气,睡梦中的人都不由得曲起了双臂,将自己抱得更紧些。
风声雨声,将一串轻巧的足音悄悄掩盖了。
谢鸾因裹着齐慎的玄色披风,娇小的身子几乎融进了夜色中,轻巧地窜过营地,到了拴马之处。
那两个守马的士兵曲着身子在一棵树下打盹儿,并没有瞧见她动作敏捷地一闪而过。
来到最近的一匹马前,谢鸾因快速地将马缰一挽,另外一只手则安抚地挠着马脖子,给马儿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也不知那马儿是不是当真通灵性,竟是看懂了一般,没有发声,乖巧地由着她牵着,慢慢地走了出去。
待得走远了些,谢鸾因便想着要翻身上马。
一声异响传进耳中,她扬目一惊,下一瞬,紧挽着马缰的手,一松。
顷刻间,一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士兵,便已是将她团团围住了。
她转过头去,果然见得李雍从那些士兵之后缓步踱出,一双桃花眼透着夜色,静静与她对望,“他倒是猜得准,料定你定然不会乖乖随本王一道,必然会半路逃脱,本王本还不信,没有想到……到底是他比本王更为了解你。”
李雍口中的“他”到底是谁,他与谢鸾因都是心知肚明,谢鸾因杏眼微黯,目光往周遭将她团团围住的士兵轻轻一瞥道,“豫王殿下这是何意?我可不是你押解的囚犯,来去自由不行了么?”
“既然如此,齐夫人又何必偷偷摸摸地走呢?”李雍反问道,见谢鸾因目光一闪,他不由笑道,“看来,齐夫人自己也清楚,你如今是真没了来去自由的权利。齐都使与本王所谋甚大,本王总要留个保障,才能安心,是以,齐夫人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是想明白了,齐都使是将你抵给了本王做人质,齐夫人若是安分守己,本王自然也会礼待有加,若是今夜之事再有一回,便由不得本王怀疑齐都使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你说完了?”听他说完,谢鸾因却是连眼也没有眨上一下,语调都是平平,没有失了素日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