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哦,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的确有一个不肖儿子。当年前抛下父母、一声不吭跑去了什么圣骑士训练营,14年来一直音讯全无。前一阵子还听麦莱克说,这小子触犯了神圣法律,已经被执行了死刑,害得他母亲几个月来天天以泪洗脸。现在我那窝囊废儿子的尸体恐怕已经喂野狗了。”米高扬字字如针,朱利安感觉到仿佛要被扎得体无完肤。
“别说那么难听的话了。现在儿子不是已经平安无事了吗?而且还成为了教皇的特使,成就不菲啊。”说到这里,维多利亚将说话的对象由丈夫转向儿子,“来,朱利安,咱们别管你那个口是心非的父亲,跟我回家吧。我说你呀,都回到家门口了,怎么要住这种旅馆……”
不由分说,抓住儿子的左手往门外便拖。
然而朱利安任凭母亲怎么拖都拖不动,他用右手轻轻将母亲的手拉开,道:“母亲,我这次回到帝国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亚历山大只是暂时的停留站,很快又要走了,所以我就没必要回家。”
“你都14年没回家了。什么任务这么重要。难道回一趟自己的家都不行吗?”维多利亚埋怨道。
“这是实在没办法的。任务要紧,公事公办。”朱利安苦笑着摇头道。
“说到公事公办,我有一件事倒想弄明白。”米高扬严辞质问儿子,“我刚从皇宫里的熟人那里听到一个糟糕透顶的谣言,说有人假借教皇特使之名,向女皇陛下进言要给莱格利斯那该死的卖国贼翻案。”
听到这话,朱利安顿时明白,为何14年不见的父亲,一见面就对自己摆出兴师问罪的姿态。
“这可不是什么假借名义,给莱格利斯公爵昭雪平反这件事,就是我亲自向女皇陛下提出。”可朱利安毫不隐瞒。
“荒唐!幼稚!你以为你是谁?教皇特使一职可不是让小孩子玩过过家的游戏!”米高扬怒火中烧。
见父子两人已然水火不容,维多利亚连忙劝说道:“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莱格利斯公爵一案就是由你的父亲亲自审理,怎么会有错?而且当年你父亲和莱格利斯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赶快向父亲道歉,然后明天晋见女皇陛下时请求收回这个荒唐的决定。”
“母亲,有冤必申,有错必纠。朱利安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个人恩怨可不能作为公报私仇的理由。当年莱格利斯公爵到底有没有叛国,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相信父亲大人比我更加清楚。”
“混帐!”朱发的话如同火上加油,米高扬抬起手来,作势欲打。
维多利亚立即拉住丈夫,向朱利安喊道:“儿子,快向你父亲道歉,快啊!”
“放开我,今天我非打死这小子不可!”
“不可以!朱利安你还楞着干什么?”
“再不放手连你一起打!”
……
两夫妻争执不下,丹特走到父亲与儿子中间,对米高扬道:“大公、夫人,可否听我一言。”
“闭嘴!你这个卑贱的奴仆,没你说话的份!”一脚踹在丹特的肚子上。
不知道是丹特的身体强壮,还是米高扬年纪老迈,这一脚的力度不够,丹特虽被正面踹中,却连后退都没有,更不用说受伤了,只是腹部的衣服上多了一个鞋印。丹特不卑不吭地回应道:“公爵大人要如何惩戒我这个卑贱的奴仆,我无话可说。但朱利安大人可是教皇亲自派谴的特使,若是帝国重臣殴打教皇特使,这可是严重的外交问题。”
“哼!”米高扬撤下手来,用力一甩衣袖。
这个不显眼的骑士侍从竟把事情上升到国家层次,米高扬也只得作罢,但怒气更甚。
“咱们一家好不容易才团聚,这难得的时光就不要谈公事了哦。”见剑拨弩张的气氛稍有平缓,维多利亚连忙叉到另一个话题上,“朱利安啊,你这次回来,等完成任务之后,必须回家办婚事。”
“婚事?什么婚事?”朱利安对母亲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忘了吗?就是你的未婚妻,罗曼大公的小姐。”维多利亚对儿子的反应感到很奇怪,“当年你父亲向罗曼大公提起这门亲事时,罗曼大公嫌咱们家不是骑士出身,不肯把女儿嫁给你。”
“啊……”朱利安醒悟过来,这似乎就是他当年瞒着父母跑到钥匙岛的初衷。
“现在情况不同了。”见儿子脸上的茫然之色,维多利亚还以为他在高兴,“你父亲如今在朝野的声望愈来越高,很多大臣都争着和你父亲拉近关系。两年前那罗曼大公主动找到我们,答应把女儿下嫁于你,还说是不是骑士世家都不要紧了。”
“原来是这回事,只怕朱利安又要让父母亲失望,这事我不能答应。”朱利安苦叹一声。
“为什么?你不是为了娶罗曼大公的女儿,当年才会立志要当圣骑士的吗?”维多利亚对儿子的拒绝很是诧异。
“因为这些年来,我已经在外面另有婚约。不合适再与罗曼小姐联姻。”
“婚约?”维多利亚也惊奇道,“是哪家的小姐?”
“她是一位很好的姑娘。”朱利安说这话时,露出甜甜的笑容。
“跟别人有婚约,和与罗曼家联姻,这两件事不矛盾的。那就多娶一个妻子呗。”维多利亚笑道。
“不可以。我不能做出对不起芙蕾的事。”朱利安再次拒绝道。
“芙蕾?你说的那个婚约对象的名字?”维多利亚的脑子转了一圈,可始终想不到帝国哪位权贵的女儿中有“芙蕾”这个名字。
“维多利亚,咱们走吧。”米高扬冷冰冰地说,“翅膀硬了,能飞远了。人家现在可是教皇的特使,可不能够耽扰特使大人的休息啊。”
说完,米高扬转过身,走出客房。
“朱利安……”维多利亚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望着经历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沧桑的儿子的脸,她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
“维多利亚,你还不走?”门外传来丈夫那不耐烦的吆喝。
服从丈夫已经成为她人生的一部分,纵使有千万般不舍,她只离开。老夫人一步三回头,到门口短短的数米距离,竟如同走了几年那么漫长……
朱利安来到窗户边,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双亲走进一辆豪华马车里,在卫兵的保护下由马夫驱车离去,消失在街角处。他的内心百感交集。
纵然以前想象过无数次与父母重聚的情景,却不曾想到会像今日这般令人火爆和难堪。
就在这时,房间门又一次“笃笃笃”地被敲响了。
“唉,今晚这旅馆可真热闹。”刚收拾好桌子的丹特连忙站起来,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