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长安,蜀锦也是紧俏之物。其柔滑精美,色泽鲜艳,实为锦中佳品。每有蜀锦运到,势必会在城内引来争抢。曹时府内有二十匹,阳信看到之后,恨不能全做成衫裙,每天不重样。
一次送出两匹蜀锦,足见彭修财力雄厚。
联系彭氏经营盐场的背景,曹时心头微动,决定回营之后,立即给彭修调职。有赵嘉珠玉在前,哪怕是依葫芦画瓢,总能让羽林骑的后勤上个台阶吧?
别说做不到。
看看盐铺,再看看蜀锦,彭氏嫡系子弟,理当不缺经济头脑。
越想越觉得在理,曹时盯着彭修,活像在看一座金山,后悔没早转过弯来,否则早就挥锹开挖。
彭修被看得脊背发寒,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赵嘉隐约能猜出几分,只是爱莫能助。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彭修即将掉入的大坑,和他很有几分关系……
离开盐铺,曹时向赵嘉推荐食肆,言肆中有好酒,难得休沐,必要去尝上一回。
“好酒?”赵嘉持怀疑态度。
汉朝的酒度数不高,若是酿造技术不过关,喝起来简直像醋。
哪怕是宫内珍藏,于赵嘉而言,都够不上“美酒”二字。对于曹时推荐的食肆,他实在不抱多大希望。
“阿多,我绝不夸言!”曹时拉住赵嘉的胳膊,一路拽着他前往目的地。
走到半路,前方突遇人群聚集,争吵声、叱喝声夹杂,不绝于耳。
赵嘉本不欲上前,几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瞬间脸色一变,用力排开人群,来到争执之人的面前。
“怎么回事?”
看到被二十多个健仆骑僮包围的少年,赵嘉脸色发寒。见几人或多或少,脸上都有些淤青,衣衫也被扯破,周身登时弥漫起煞气。
人群不自觉后退,连曹时都被吓了一跳。
赵嘉入京之后,除了演武训练,多数时间都以温和形象示人。见到卫青四人被困,陡然间发生变化,近乎是判若两人。
这样的转变惊呆曹时,倒是随后赶来的彭修惊讶片刻,眼底闪过了然。
多次和匈奴交锋,在草原拼杀而出,身上岂能没有煞气。
在彭修看来,眼前的赵嘉才更符合传言中率边民抵抗匈奴,射杀匈奴贵种,立下赫赫战功的沙陵赵氏子,云中英才。
“郎君!”
见到赵嘉,卫青四人恰似有了主心骨,立即面现激动。
“到底怎么回事?”
赵嘉信步上前,视线扫过包围少年的健仆骑僮,见四人脚下还有十多个躺着哀嚎,曹时派来的伯鹰则头部染血,被赵信扶着,身上煞气更浓。
“郎君,是他们挑衅!”赵破奴指向被健仆簇拥的几个纨绔,道,“他们无故击伤伯鹰,又派人围击我等!”
被赵破奴指出,几名纨绔面露轻蔑,视线转向赵嘉,同样骄矜傲慢。
“区区几个庶人僮仆,不知礼,冒犯我等,依律当押囚牢。仅是教训一番,赵校尉该心存感激才是。”
出言之人,正是之前被赶出军营的纨绔之一。
不等赵嘉开口,曹时见到眼前情形,已是怒发冲冠。
“好胆!”
纨绔见到曹时,不免有几分畏缩。想起之前的遭遇,怒火压过理智,仗着人多,完全不打算让步。
“汝等这番作为,可曾想过后果?”赵嘉拦住曹时,冷声道。
“后果?”纨绔忌惮曹时,却并不惧怕赵嘉,甚至有几分嫉恨和轻蔑。当下嘲笑出声,“赵校尉无妨告诉我,将有什么后果?”
一个边地县尉,碰巧得了天子青眼,在长安根基不稳,几如浮萍,谁知哪天就会倒霉。
佚比两千石的校尉?
他们根本不看在眼里。
“很好。”
在刺耳的笑声中,赵嘉忽然-抽-出马鞭,在众人未及反应之前,啪地一声,甩到一名纨绔身上。
笑声戛然而止,卫青四人瞪圆双眼,曹时当场惊掉下巴。
“阿多?”方才还拦着他,怎么突然自己动手?
最重要的是,在曹时看来,赵嘉压根就不是冲动之人!
“君侯,赵校尉在长安无根基。今日之事,不得不为。”彭修站到近前,低声提醒曹时。
不得不为?
曹时目光微闪,顿时了悟。当下不再多想,和赵嘉站到一处,扬起马鞭,对着纨绔一顿狠抽。
以两人的战斗力,纨绔压根不是对手,连声发出惨叫。
骑僮健仆这才反应过来,再不理会卫青四人,抄起棍棒短刀就冲了过来,一边攻击赵嘉曹时,一边护卫纨绔逃走。
“鼠子,无胆!”曹时丢开长鞭,抢过骑僮手中的木棍,抡起来狠砸。
赵嘉没有出声,下手愈发凶狠。凡是挡在他面前的健仆骑僮,挨不过几鞭就会脚步踉跄,只有挨打的份,全无还手之力。
曹时和赵嘉带来的仆从一拥而上,不过眨眼的时间,还能站着的骑僮健仆不到两个巴掌。
骚-乱惊动中尉府,中尉宁成得报,获悉闹事的有五个侯爵子,两个亲军校尉,非但不感到头大,反而极是兴奋。
等他亲自来拿人,仅有被收拾过的纨绔和家僮留在现场,曹时和赵嘉早不知去向。问过方才得知,两人联袂前往未央宫,至天子面前请罪。
请罪?
宁成双眼微眯,视线扫过满脸青肿的纨绔,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尽数拿下,押中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