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四维一怔,只是硬梆梆地说了句,“许参谋,先说正事!”
许参谋呵呵一笑,“好啊,你说,我听着!”
“好!”李四维声音一沉,“昨晚的进攻命令是哪个下的?”
许参谋一愣,“自然是司令部!怎么了?”
李四维一摆手,依然紧紧地盯着他,“你早知道司令部的命令是让我部试探性进攻?”
许参谋略一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对!”
“狗日的!”李四维一声怒骂,就扑向了许参谋,“那你龟儿不早说……”
许参谋一怔,愣在当场。
小刀一惊,连忙斜插到许参谋身前,拦腰就要抱住李四维。
“让开!”李四维奋力一推,把小刀推了一个趔趄,继续向许参谋扑去,大手一挥,巴掌就往许参谋脸上扇去。
许参谋慌忙后退,“李师长,有话好好说嘛……”
“还说个锤子!”李四维又抢上两步,再次挥手扇向了许参谋。
“嘭……”
小刀慌忙又从斜刺里插了进来,奋力一推李四维的胳膊。
李四维的胳膊被推了出去,身形一晃,双眼却狠狠地瞪着小刀,“兄弟,你莫掺和!”
小刀一怔,满脸苦笑,“长官……有话好好说嘛!”
“说?咋说?”李四维一指许参谋,满脸怒容,“他狗日的害死了老子的兄弟……”
“李师长,”许参谋连忙摆手,满脸焦急,“有误会,这里边肯定有误会!”
“有个锤子的误会!”李四维一声怒骂就要扑过去,却听关师长在身后一声爆喝,“李大炮,你狗日的还要胡闹多久?”
李四维回头望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关师长,“老子……”
关师长一瞪眼,“你要咋的?你能咋的?就算你闹翻了天,又能咋的?”
李四维浑身一震,怔立当场……就算闹到司令部又能咋的?就算闹到军委会又能咋的?
在上位者眼里,死去的不过只是十三个大头兵!
“四维呐!”关师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兄弟们已经死了……抗战却还要继续!”
隔阂就像青花瓷上的裂纹,你越想把它擦干净,它就越明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灰尘把它遮住。
李四维怔怔地望着关师长,一股无力感自心底涌起,瞬间便蔓延到全身。
“李师长,”许参谋轻轻地走了过来,脸上多了一丝愧色,“这事……是我欠考虑了!司令部并没有隐瞒计划的意思,我奉命前来的时候……王参谋就随口提了一句‘要全力攻击才能试探出对岸的真实情况’,所以……”
李四维忿忿地望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大步流星地出了后院。
许参谋望着李四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许参谋,”关师长的脸上带着一丝抱歉的笑意,“这小子的脾气向来不好……”
许参谋虽然只是个上校参谋,却代表着司令部,在暂五师算得上是一个见官大一级的存在。
许参谋连忙摇头,一声轻叹,“这事……是我疏忽了!”
不管事实如何,这个锅他得背!
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团部驻地的路上,李四维只觉身心俱疲。
可能真是许参谋一时疏忽,也可能是“上面不信任”……
可是,正如关师长所说,“你要咋的?你能咋的?”
李四维刚走到驻地大门外,苗振华便迎了上来,面有喜色,“团长,你可回来了!”
廖黑牛也迎了上来,一拍李四维的肩膀,“龟儿的,你生啥闷气?兄弟们又没怪你!”
“对,”卢全友和石猛等人纷纷点头。
李四维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兄弟,声音有些发酸,“我……对不起他们……”
廖黑牛一摆手,笑得勉强,“反正老子们迟早也有这么一天,到时候,你跟他们说去……”
黄化瞪了廖黑牛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团长,先把兄弟们的后事办了吧!”
“嗯!”李四维轻轻地点了点头,强自振了振精神,“老道,能不能搞到棺材?”
黄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已经让振义带着兄弟们出去了,到现在都莫得消息,怕是……”
“哒哒哒……”
黄化还没说完,马蹄声陡然响起,一骑直奔大门而来。
众人连忙循声望去,马上坐着的却是师部通讯连的肖班长。
肖排长收缰勒马,在五米外停住,跳下马,直奔李四维而来,“啪”地一个敬礼,“李师长,关师长要为昨夜阵亡的兄弟们主持追悼会……”
“哒哒哒……”
他话音未落,马蹄声再次响起,又是一骑飞奔而来,马上坐着的依然是师部通信连的班长,姓楚。
这情形……不要说李四维等人,就是先到的肖班长都有些惊讶。
楚班长到了近前,连忙收缰勒马,跳了下来,直奔李四维而来,“报告师长,司令部有急电,令暂五师营以上军事主官马上去司令部开会,即刻出发!”
去司令部开会?司令部在郑州啊!
李四维怔了怔,连忙点头,“好!振华,牵马来!”
无论怎样,抗战还要继续!
“好嘞!”苗振华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卢全友三人也连忙回营牵马去了。
“老道,”李四维犹豫了一下,望向了黄化,“兄弟们的追悼会,我怕是赶不上了……”
黄化神色一肃,“团长,这里有我和兄弟们呢!”
“嗯!”李四维点点头,勉强一笑,“老子们就是兄弟多!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孤单!”
夕阳西下,关师长和李四维一行数十人策马奔驰在郑州南郊的大道上,第三集团军司令部就在城里。
虽然电令没有说明会议的内容,但众人都隐隐觉得这次会议和昨夜的战事有关。
如果昨夜只是试探性进攻,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实打实地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