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温浮欢,幽幽道:“当年顾云棣叛国一案,受到连累的不止是温家,还有宫中的宁妃和七皇子!七皇子原是温太傅最得意的学生,也是先皇最器重的皇子,宁妃更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及的贵妃娘娘,连长孙皇后见了都要和颜悦色的!朝臣们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清楚,太子这储君之位怕是要易主的!”
光听公孙芜描述,温浮欢也能想到昔日宁妃和七皇子的风光无限,只可惜世间万物,盛极必衰。
身为顾云棣的嫡妹和外甥,叛国一案后,宁妃和七皇子的日子怕是会一落千丈。
“顾云棣通敌叛国的罪名定下后,宁妃在先皇的寝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可先皇却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她最后…最后……最后她穿着先皇曾赏赐给她的霓裳羽衣,在皇宫最高的揽月楼上忘情一舞,然后纵身跃下,以死来谏明顾家的清白!”
公孙芜的声音低沉,似压抑了无尽的痛苦,仿佛此情此景,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师父,你……没事吧?”温浮欢略带担忧的问。
公孙芜转过身,目光一如往常的清明睿智、云淡风轻,好像刚刚的动情都只是温浮欢的错觉一样。
“顾家被满门抄斩,宁妃也以死明志,昔日最受器重的七皇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先皇最不待见的人——这便是皇家,得宠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失宠时却连最低贱的宫婢都不如!”
温浮欢本就是极聪明的人,被公孙芜这般言语点拨过后,立刻明白了其中关联。
如果当年没有顾云棣叛国一案,那么以宁妃和七皇子如日中天的气势,也许如今稳坐皇帝宝座的人,就是……
难怪皇上不愿让人调查顾云棣叛国一案,为此不惜派遣暗卫追杀她的父母,甚至在时隔十年后,还要把温家整个灭门。
他是怕一旦证实顾云棣是被冤枉的,那么由此受到连累,同皇位擦肩而过的七皇子会心有不甘,卷土重来。
甚至说……
温浮欢心里不禁生出了另一个大胆而可怕的想法。
顾家世代忠良,顾云棣更是忠君卫国,怎么会突然不顾整个顾家乃至宁妃与七皇子,而里通外敌呢?
而一旦顾家因为叛国罪被抄家灭门,谁又会是最终的既得利益者呢?
温浮欢只觉得,那团盘踞在心头许久的乌云,在一点点被吹散开来,露出了掩藏其中的残酷真相。
温承胥夫妇的死,温家的惨遭灭门,说到底不过是某些人利欲熏心下的牺牲品!
温浮欢攥紧了拳头,感觉浑身都被彻骨的寒意浸透,就连心都冰凉凉的,感受不到一丝温热和暖煦。
她不知道公孙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帝京高大巍峨的城门楼前。
柳儿抓着她的手臂,晃了又晃,着急的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柳儿啊?”
温浮欢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柳儿,道:“我想回府。”
“回府?”
“对,我要回太师府!”
说完,温浮欢便翻身骑上柳儿牵着的马,抓紧缰绳,向太师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