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寻倏然冷笑,笑声里掺杂了些许自嘲,“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招惹她们,是她们在不停地招惹我——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瞒你说,父亲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必须在柒陌承袭王位之前,替他荡平所有的威胁和障碍!”
她究竟要怎么说旁人才会明白,不是她想要毁灭什么,而是身旁的人和事在促使她去毁灭一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她大仇未报,她…还不想死!或者说,她其实不用解释什么,懂你的人不用你解释,不懂你的人解释大抵也是无用。
瞧着眸光沉敛且狠戾的凤七寻,凤柒陌第一次觉得她很陌生,陌生到仿佛他们从来不曾认识过一样。他扯出一个凄凉的笑,“小的时候,我是庶出且没有娘亲庇佑的儿子,而你是高高在上、身姿骄傲的嫡女,你总是千般的维护我,护着我这个生性软弱的大哥。那时候我就发誓,待我长大成人,一定会拼死护你周全,以报答儿时的相护之恩。后来我长大了,凭借自己的能力入朝为官,在朝廷乃至府中都占有了一席之地,然而我悲哀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始终还是在你危难之时无能为力,不是因为你太强大,也不是因为我太渺小,而是自始至终,你从未需要过我的帮助,你一个人便能独自坚强。”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是极轻的叹息,几不可闻。“如今家已不成家,你似乎也从不需要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他眸中凝着决绝,潋滟若莲。
彼时的凤七寻并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直到凤桓和柔姨娘离开离都,而凤柒云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之后,她才从旁人口中知道,他早已辞了官,准备一人一马,浪迹天涯!
如今的雍王府,是真的冷清了起来。下人们虽然没有谁真正见识过凤七寻的手段,但是以她那般的年纪,能在风云诡谲的争斗中幸存,又岂会是等闲之辈?是以全府上下,无不对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子畏惧万分,明里暗里竟是再无人敢随意议论她了,而她也以柔嘉郡主之名,成为了雍王府名副其实的主宰!
菱湘小筑的暖阁里,凤七寻难得悠闲下来,伏在桌案上临摹名家的字,一笔一划都写得极是认真。臻儿在一旁安静的研磨,时不时的看一眼她的临摹,眼中尽是艳羡的光芒。展烨则抱剑倚在门栏上,目光慵懒中不乏犀利,却是片刻都不肯有丝毫放松。只是他的视线偶尔会停留在臻儿的身上,目光深情且充满温柔。
“似乎……年关将近了呢?”凤七寻停下笔,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臻儿闻言,立刻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的道:“是啊,马上就是新年了呢!奴婢这几天上街,瞧着离都可热闹了,到处都是贩卖年货的摊贩,人们都开始采买年货了,听说宫里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起了新年的东西,各家大人府上也都忙碌了起来,只有咱们王府……”
“咳咳!”展烨故意轻咳了两下。
臻儿这才想起,现在说这种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忙小心的看了凤七寻一眼,嗫嚅道:“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
凤七寻微微一笑,打断了臻儿的话,“你又没说错什么,有什么好道歉的?既然大家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了,雍王府自然不能落在人后。虽然今年人少了些,可能没有往年的热闹,但是该买的该办的一样都不许少,不能因为父亲不主事了,就让人看了笑话去!”
“小姐说的是。”
“吩咐罗管家把账本拿过来,我要一一过目。”她放下笔,目光凌厉的道。
“是!”
凤七寻缓步踱至窗前,望着从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的太阳,那光芒虽不甚耀眼,却也带着俯瞰天下的威严。“放任某些人在府上逍遥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收回一切了。”她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