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璟尧薄唇轻启。“好自为之。”
司机再度发动车子,车身擦着顾津津的身侧缓缓往前开去,皮箱的轮子在地面上滚动,发出不小的声响。
靳寓廷站在西楼一侧的阳台上,从这边望下去,可以看到西楼的大门口。
他有些焦急,时不时抬起腕表看着时间,顾津津总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说话不算数吧?
靳寓廷咳嗽声不断,但还是点了支烟,抽到一半,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顾津津走得很慢,身后拖了个皮箱,头也没抬,一边走,一边还满腹心事的样子。
靳寓廷赶紧掐熄手里的烟,他想要转身进屋,又想着站在这能多看她两眼,可是又怕顾津津突然抬头看见他……
这些矛盾缠绕在他心头,越缠越紧,靳寓廷几天没看到她了,那些藏在心底的雀跃和思念不顾一切地往外挣扎,任他怎么遮掩都没用。
箱子从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拖过去,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靳寓廷转身进了屋,回到卧室,却没有着急下楼。
他径自去了浴室,站在偌大的镜子跟前,头发已经干了,整个人也是清清爽爽的样子。靳寓廷拿起刮胡刀,又重新刮了一遍胡子,可看来看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是这几日生了病,精神不好,他赶紧弯腰洗了把脸。
顾津津进了西楼的门,佣人听到动静走出来,声音漾满了惊喜。“九太太,你可算回来了。”
她上前从顾津津手里接过行李箱,“累了吧?马上开饭,要不要先喝一碗银耳莲子羹?”
顾津津勉强拉开抹笑,“不用了。”
佣人替她将行李箱放在一边,走到楼梯口朝着上面轻喊出声,“九爷,九太太回来了。”
靳寓廷飞快从房间出来,快下楼梯的时候,偏偏又收住脚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步一步踩着台阶慢慢往下走。
他看到了顾津津的身影,只是她没有转过身,所以只是个背影。
靳寓廷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站到她面前,但他不能表现得迫不及待,她把他害得这么惨,到头来他还要倒贴上去不成?
“九爷,要不要现在开饭?”
“嗯。”靳寓廷冷冷应了声。
佣人提起脚步进了厨房,顾津津走过去拉起行李箱,想要上楼,靳寓廷见状先一步拦在她跟前,“吃了晚饭再上去。”
她松开手,转身来到餐桌跟前。
晚餐的菜式有些夸张,几乎都能当成是一桌酒席了,顾津津看到佣人还在上菜。“靳寓廷,你这是鸿门宴吗?”
靳寓廷夹了菜放到她碗里。“鸿门宴?那你觉得我图你什么?”
“现在是不是我的证词对你来说,很重要?”顾津津夹起碗里的肉放到嘴里,唇边轻扬起弧度。“因为只有我能证明那个女人不是你找来的,也不是你给她开的门。”
“你让她进来的时候,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顾津津对上靳寓廷的视线,她确实不知道段璟尧还安排了受贿这一环节,他还真是狠,果然是要整就得往死里整,谁都不给谁留活路的机会。
她唇瓣仍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知道啊。”
“你跟姐夫串通好了吧?”
顾津津不住往碗里夹着菜,轻描淡写说道,“你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查。”
“我不想再查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顾津津有些吃惊,余光看向身侧的男人,这可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她回来之前都做好准备了,按照他的性子,她这次若不去掉半条命,说不定也要被扒去一层皮。
总不至于真能这样轻松地过去吧?
“我答应别人的时候,就是故意要让人害你,这样我才有脱身的机会。”
靳寓廷的心仿佛已经铸成一道铜墙铁壁,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扎不进去。
顾津津心里不痛快极了,“靳寓廷,你求我啊,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心软,出面还你一个清白。”
佣人不知所措地站在边上,知道有些话不该听,便转身进了厨房。
靳寓廷目光从桌上收回,很快又落到顾津津的侧脸上。“那好,我求你。”
她一口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顾津津迎上了靳寓廷的目光,她潭底装满了难以置信。“靳寓廷,你说真的?”
“难道我让你替我出面,不应该吗?”
顾津津有些握不住手里的筷子,“我只是没见过你求人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还不错,但是口气不够诚恳。”
“那你要怎样的口气?”
她三番五次挑衅他,他应该是要愤怒了,怎么这会居然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顾津津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心思,她不认为这是靳寓廷为了要让她出面而做出的妥协,这种事落到他身上,虽然是麻烦不小,但他还不至于解决不了吧?
“靳寓廷,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现在不是坐在这了么?”
顾津津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她拿起筷子不住夹着手边的菜,靳寓廷见状,将距离她稍远的几盘菜端到她手边来。
她顿时觉得心里怪得很,之前做好的那些应对措施全都用不上了。
吃过晚饭,顾津津准备上楼,她走到行李箱前,刚要提起来,箱子就被靳寓廷接过了手。
男人一语不发地往上走,顾津津跟在他身后,回到主卧,他将箱子放到一旁。
这才几天功夫,这个房间的熟悉味道还在她鼻翼跟前,她就又回来了。
顾津津跟在靳寓廷的身后,冷不丁说道。“我回来,是不想让你再为难颖书,也不想我爸妈为我担心,至于别的事,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
“既然这样,你非让我回来做什么?”顾津津说完这话,站定到了靳寓廷身前。
男人别开了视线,藏青色的家居服身前湿了一大片,他方才急急忙忙洗把脸,却跟个毛手毛脚的孩子一样,将身上弄得湿哒哒的。
“你是我老婆,你不在我身边待着,却一个人跑出去居住,难道这才是正常的事?”
“你千方百计让我回来,不动怒不发火,是想把我留在你身边,继续害你吗?”
“你会吗?”靳寓廷反问出声。
顾津津毫不犹豫道,“当然会。”
“那好,我以后多防着你一点就是。”
顾津津还未回过神,靳寓廷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她挣开手腕,并不想跟他有过多地接触。
东楼。
几人围坐在餐桌前吃饭,商麒将挑出了鱼刺的鱼放到商陆的碗里。“姐,多吃点。”
靳韩声的助理从外面进来,“靳先生,我方才看到九太太回来了。”
商麒一筷子戳在了鱼肚上,听见这话,手里力道加重几分,眼帘也不由抬了起来。
“顾津津回来了?”
“是,自己回来的。”
靳韩声拿起旁边的湿巾,轻拭下手指,“她怎么还有胆子回来?”
顾津津把靳寓廷害得那么惨,虽然他们尽量瞒着东楼,但他心里还能不清楚吗?“难不成,她是回来给老九证明清白的?”
“说不定,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真要念着这点恩,还能跟人合起来算计他吗?”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有避着身边的人,商陆是完全听不进去的,至于商麒么,小姑娘一个,她也不会出去乱说。
“姐夫,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靳韩声见商陆不肯再吃菜,便拿起手边的水果递给她。
“我说这几日怎么没见九嫂呢,听秦伯母说她是在跟九哥置气,到底怎么回事啊?”
靳韩声不着痕迹地牵动下嘴角。“你要知道得那么详细做什么?”
“我可以去做和事佬啊,九哥那么喜欢她,他们平日里感情又好得很,我要去劝劝她。”
靳韩声闻言,不由扫了眼旁边的商陆,顾津津跟靳寓廷是该好好的,最好再也别来打扰他和商陆的生活。
“你九哥最近有些麻烦,你听说了吗?”
“嗯,听我爸提了句,但知道的并不详细。”
靳韩声抬起手指擦了下商陆的嘴边。“你九哥现在这样,都是顾津津害的,她把陌生女人放进了他的房间,现在老九就算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什么?这么严重?”
“严重吗?”靳韩声忍不住笑出声来。“事情要真有那么严重,顾津津就回不来了,至少在老九看来,这件事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商麒一口咬下去,咬住了筷子,再狠狠用力。
她不明白为什么顾津津还要回来,她就这样走了,不是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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