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镇看着天帝严肃的目光,心中一颤,强装镇定道:“天帝统管天庭,遥掌人间,已有千年,可如今天庭积怨深重,人间制度难行,可见天帝,有罪!”
他最终还是咬着牙蹦出了最后的词。
天帝哈哈一笑,笑得众人心里直发毛,然后看着殿中乌泱泱乱糟糟的群仙,“我退位,你们就能管好这个天地?”
“有何不能!”杨玄镇倒是信心十足。
天帝笑容蓦地一收,“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做给我看看,看看你们能将这个天地带到什么方向。”
杨玄镇掏了掏耳朵,许多人也跟着掏了掏耳朵,即使内外无垢之躯,他们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门外的一众卫士亦是闻言大惊,望着殿中。
杨玄镇到底是底蕴不凡,迅速恢复了平静,得意道:“有道是人心向背.......”
从虚空中蓦地伸出一只虚幻的大手,一把掐住杨玄镇的脖子,将他提起,飞到天帝面前!
战力堪比天仙的杨玄镇竟毫无还手之力!
天帝冷冷地看着他那张迅速变得惊骇的脸,“我愿意退位,不是因为你厉害,别拿自己太当回事!我若是发现你为非作歹,照诛不误!”
说完,那只手将杨玄镇甩向天帝的宝座之中,天帝一步跨出,自此消失不见。
这一天,杨玄感率群仙起义,天庭之中血流成河。
最终,天帝下诏退位,自囚于凌霄岛,同时令十二天仙自囚于府中,不得干涉天庭事务。
杨玄镇登上帝位,自号玄尊。
天庭彻底变了天。
雾隐谷中,也彻底乱了套。
李稚川带着众人迅速冲下了山道,而且很明智地提醒了一句,“别用真元!”
出口处的平台前,迅速聚集了大批从山道上涌下来的人。
被金色光罩笼罩住的楚王等人皆是神色迷茫,只有崔姓老人淡然自若。
李稚川冷冷看着,“你不说点什么吗?”
崔姓老人平静道:“提醒李掌教一下,这个皇极钟可抵挡合道境上品修士全力两击,你也就能击出一击而已,别忘了,这会儿可没元气给你补。”
“皇极钟!”崔雉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金色光罩,那是清河崔家的至宝,当年她去西岭剑宗时,崔家老祖就层给过她一个皇极钟的仿制品。
身后的众人一脸茫然,纷纷询问到底是怎么了。
雁惊寒冷笑一声,“还用问吗?你们的朝廷和六族联手设了个局,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雁惊寒的一句话如同一颗巨石砸入平静的水面,浪花四溅。
不仅那些不明就里的小门小派之人惊惶不安,就连钟罩之内
的杨洵、柴玉璞、乃至于陆绩等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崔姓老人,目光中满是询问。
崔姓老人看着杨洵,微微欠身,“兹事体大,此事绝密,请楚王及诸位见谅。”
他的话语,间接承认了雁惊寒所言的真实。
杨洵能说什么,只能嘴上笑嘻嘻了。
儒教教主庄晋莒捋了捋胡子,一脸愁容,“人心险恶,需要教化啊。”
佛教大悲寺的苦莲大光头,左手牵着小光头多罗,右手牵着李子,腾不出手来合十在胸前,只好哀叹了一声,“我佛慈悲。”
崔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梅晴雪一把将她扶住,裴镇也关心地搀着她的另一边胳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崔雉只是摇头,眼神黯淡。
她望着那个金色光罩,弃子么?
陆绩头颅低垂,神色阴翳,原本以为是自己在下棋,没想到,连自己都是一颗不知情的棋子而已。
就在这时,原本挡在出口处,高大的幕布被一把扯下,露出高台之后,从入口的狭长通道延伸出去密密麻麻的披甲军士!
当迟玄策的目光顺着走出,瞧见外面迎风招摇的旗帜时,绝望猛然袭来。
“灌城军!”
此刻雁惊寒和霍北真已经不会再轻视这个小子的话了,急切问道:“什么意思?”
迟玄策苦涩道:“守卫出口的是驻扎在豫章城的灌城军,战力犹在星潭军之上,目测不少于三千之众。”
李稚川眯起眼,望着崔姓老人,“这么说,是要一网打尽了?”
崔姓老人摇了摇头,笑了起来,“那样太暴力了。”
他面朝众人,朗声道:“大家都听着,朝廷和我们此番出手,只为诛除凌氏余孽,所有愿意归附朝廷的,可站到我身后的平地,由军中书记官登记境界修为。”
稳!准!狠!
雁惊寒等人面露阴沉,这一计瞬间将自己身后的众人分化瓦解了个干净,关键自己等人还无法阻止。
完全符合大端王朝那位智计无双的国师的手笔。
郁南微微一笑,正要带着自己人走出,不想有两个人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
一个蓝衫老者和紫衣男子连滚带爬地冲到崔姓老人指定的那处空地,勇夺前两个投诚之位。
随着这个开头,陆续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去到了那边。
李稚川的身后,只站着西岭剑宗众人、孙大运、梅晴雪、梅挽枝、迟玄策、曹夜来以及随着雁惊寒前来的众人。
出乎意料的是,横断刀庄的邢昭远又没走,佛教和儒教的众人也留了下来。
更出人意料的是,居然还有些个叫不上名字的小门派之人也留了下来。
许多人竟然都与当年凌家军有着或多或少的牵连,还有的,居然是那些仰慕曹夜来威名的杀手。
雁惊寒叹了口气,对谢崇他们道:“你们过去吧,你们是代表北渊来的,他们不敢为难你们。”
以谢崇为首的草原男儿们都坚决地摇着头,不肯抛下他们的大总管。
“别争了,你们谁都走不了,一起死在这儿吧!”崔姓老人的话悠悠响起。
雁惊寒猛地看向他,“你应该知道后果!”
“哼,等你将死之际,我会告诉你原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坚持到那会儿。”
崔姓老人淡然的话语让雁惊寒的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可是又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大端王朝敢做这样的决断。
李稚川眉头紧锁,难道就这样被动挨打不成?
崔姓老人的话每一次响起,带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
这一次,也不例外。
“朝廷和我六族花了大代价布下这一局,诸位这么走了也不合适,按方才登记的境界,每人朝他们出手一次,便可就此离去,不愿出手者,杀无赦!”
蓝衫老者和紫衣男子想着自己刚才为了得到好点的待遇,撒谎填上的通玄境和神意境,欲哭无泪。
他颤颤开口,“大人,若是填错了怎么办?”
崔姓老人心中对荀忧真是佩服得紧,国师大人的确不负算无遗策之名!
他冷冷道:“填错了就打光真元为止。”
对峙的另一边,迟玄策没心思看自己曾经同门的笑话,沉声道:“驱虎吞狼,我们麻烦了。”
李稚川沉声道:“若能攻破这个光罩,或许还有转机。”
崔雉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仍旧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此刻,随着天地元气的消逝,不等有人去开启,众人身后雾隐谷的光幕徐徐消失了。
原本的光幕旁,云落浑身是血,和另外两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
四下,满地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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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雨珠掉落在阁楼的琉璃瓦上,掉落在张开怀抱的荷叶上,掉落在荡漾的涟漪中,掉落在枯槁男子的眼底。
他放下了笔,感觉有一腔郁气纠结而不得出。
喝一口酒,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下自己的佩剑,在房间的空地中恣意舞动了起来。
要开始流血了,终究还是要流血,要死人的。
我们都希望好人活了下来,坏人都死绝了。
可惜那不可能,所以我们难受,我们郁闷,但我们又没有办法。
历史就摆在那里,真相就摆在那里。
枯槁男子的剑越舞越快,刀光剑影充斥在整个房中。
一如雾隐谷中即将到来的故事。
纵使今人不如古,书生气短剑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