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摩负手而立。掀开门帘,冷风灌了进来,却也吹不动他倒长的虎须半点。怀远郡王目光深邃,盯着天空,沉声道:“今年的第一场雪,要来了。”
“啊?”
契苾何力一惊。扭头看着天空,雪花已经开始漂了。
糟糕!
下雪了!
思摩咧嘴狞笑,突然阴恻恻道:“夷男以为击败咥力,就是精兵强将?蠢驴一头尔,金山至此,两千余里,就是二十万头犍牛,也要累个半死。更何况,杂七杂八的玩意凑在一块,真当自己是控弦四十万的突厥吗?”
契苾何力身躯一颤,他虽是金山少年勇士,可终究年少,但还是牙关紧咬道:“此刻是我军强,郡王弱,郡王还是思量自己的出路吧!”
“哈哈哈哈……好胆色,我喜欢!”李思摩扭头看着契苾何力,“本王想收你为义子,你考虑一下。”
啥?
少年愣了一下,都这个状况了,马上就要开打了,你跟我说这个?
“郡王好意,何力……”
“先别急着拒绝,你或许以为,本王输定了。毕竟,本王手下全是乌合之众,不是天可汗的凶猛鹰犬。但本王要告诉你,人多,不一定会赢。否则,突厥当年雄兵四十万,前隋边军连二十万都没有,为何突厥不能灭隋?”
言罢,思摩沉声道,“何力啊,你回去,告诉夷男,开打吧。但是何力啊,别死在浑义河,你要亲眼看着,天可汗陛下的猎犬,是多么的凶恶。”
呲牙咧嘴的怀远郡王目光凛然,然后把门帘掀的更高,让契苾何力离开。
“郡王,我……”
“走吧,记得本王的话。”
目送契苾何力离开,思摩在帐篷中对众人道:“今贼寇势大,我等当同心协力,方能存活。诸位勿忧,本王已急告河套,丰州军已经知道此间战事,精骑正奔袭而来。且怀远军械业已抵达,怀远的人前脚刚到,这夷男后脚就来了。嘿,长生天叫我们要打一场啊。”
帐篷内,面无表情的苏烈内心在骂娘:他娘的,老子这下该怎么和都督交待!被这突厥老王八害惨了!
然而苏定方还要冲李思摩挤出一个笑脸:“郡王,可要我定襄精骑为先锋?”
“嗳,将军乃是客,怎有让客人出力的?区区二十万铁勒,本王会放在心上吗?草原什么地方我没去过?本王早就身经百战!”
苏烈还是图样,老疯狗现在琢磨的,就是怎么让手底下的铁勒人多死点,然后就可以再黑一把这些死人,人头也能换钱啊。北河套丰州军,有几个贵族出身的愿意呆那鬼地方的?
铁勒人的脑袋,那就是军功,腌渍一下验收,妥妥的升官发财。
这是经久不衰的买卖,老疯狗都做这生意好几个月了。
从怀远运过来的装备,主要还是硬弩和煎饼铁板,当然这回不仅有煎饼铁板,还有铁锅……
铁锅好啊,煮的饭好吃。
于是厨子们把锅背上,手里拎着特制菜刀,菜刀有点长,瞧着能一刀剁了牛的样子。
王祖贤厨师长想法还是不错的,他胸前挂着煎饼铁板,后面背着铁锅,脑袋上顶着煮水的小铁钵,手里拎着菜刀,就对兄弟们说道:“弟兄们,要开饭了,大家卯足了劲,敞开了吃啊。”
然后厨子们列阵而立,神情肃杀,目露凶光磨牙吮血,天上落下的雪花飘脸上,瞬间就化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