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叔微微点头,却也不解。
“只是,我若同李家的公主真做夫妇,怕是就彻底绑在了一块,纠缠不清。坦叔你想,贞观三年,长安城内,尚有人开垦田地种粮。贞观八年,五年过去了,京城围着车水马龙不种地的人儿,有几多?”
“少则三四十万,多则九十百万。”
“便是了。”
张德目光闪烁起来,有些扭曲的兴奋,带着几分邪性:“此时大家胃口还不算大,只这百万千万贯的当口,也能吃的开心。可十年二十年后,扶桑三韩的金矿银矿挖出来,怕不是一亿贯都喂不饱。总有一天,没什么吃的了,就要吃人。这人,不但要吃士农工商,还要吃勋贵门阀,豪强世家,再吃皇帝老皇帝。我若是藏在人堆里,那还能活上几个儿子孙子重孙子,我若是在帝王家作客,怕不是连皮带骨,都成了田里的粪肥。”
坦叔愣神了一会儿,只想着杨皇帝征辽后的心酸事体,又想着二十年前中原那乱战如粥的场面,暗忖:郎君说的这个,怕不是和瓦岗的那档子也差不离了。
他却也不懂的,不过也能琢磨,也经历过那般多的造反聚义。各色的名目,各色的号子,就是不曾见着汉高一般出身的人物熬出头。
“郎君说的在理。”坦叔很是郑重地点点头,“便是造反,也就见了朱漆涂门的人家吃上了肉。李皇帝这家,货不卖他也不亏。”
五年啊,仅仅是五年,新老贵族在针锋相对的同时,为了迅速地积累实力碾死对方,完全是本能驱使,使得他们走到了张德的周围。就像是饿虎扑食,就差这百几十斤一般。
老张在挖帝国主义墙角不假,然而新老贵族争斗的同时,何尝不是不知不觉也在跟着挖墙角,然后高举“忠君”的旗帜,屹立不倒?
如果说老张是“雄关漫道真如铁”,那么李勣也好张公谨也罢,亦或是尉迟恭长孙无忌还是房谋杜断,他们有的是不知道,有的是装傻,纯粹就是“扛着红旗反红旗”!
然而大唐帝国这个资产优质的公司,公司的董事长李世民,他能说老子把你们都开除了吗?
很显然不能。
做皇帝的很信“帝王之术”这一套,用人的艺术么。做大臣的很信“货卖帝王家”这一套,职场精英的技术么。
然而老张作为一条走错世界线的工科狗,甭管是不是走错了剧场拿错了剧本,他天然的,本能的,要给这群精英们上一课,什么叫做以力证道!
见识过王朝兴衰灭亡,历经过战争慌乱,坦叔有的是经验和见识,他未必明白自家郎君怎地跟疯狗也似,就是死咬着“和气生财”的路数,却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家郎君手中“万丈高楼平地起”,然后冲着工坊矿山上那些无产奴工们,感慨一句“人间正道是沧桑”。
张德没办法跟自己的亲人解释什么叫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也没办法跟坦叔讲阶级属性和背叛阶级,便是革命二字,大约也没办法说清楚“汤武革命”的这个革命到底为啥不一样。
但有一项很直观的小玩意儿,张德可以很郑重地再次跟坦叔说:小霸王学习机,他娘的就不能从封建帝国中诞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