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这几日就要从江夏过来,不若一起去观里休沐采风?”
萧姝突然眼珠子一转,如是说道。
“大娘子不是在和崔娘子叙旧吗?这几日游山玩水,还写了不少诗,怎会去甚道观?”
“我是她妹妹,怎会舍得弃了妹妹,去自行玩耍?”
“这有什么?我十年都不曾返回江阴,两个弟弟长什么模样,都快不记得了。要不是坦叔把他们接来长安几次,我真是想不起还有两个弟弟。”
“薄情寡义,活该为人所知‘有才无德’。”
“你以为我取名德,是为何?”
实际上张德和两个弟弟一直有联系,而且还让他们拜在了虞昶门下,十年来,信是不会断的,但是要让张德表演一下兄友弟恭,他哪来那个闲工夫。
更何况,因为身负宗长之责,他也不可能对两个未成年弟弟耳提面命。长安的水有那么深,纵然是要锤炼,他也不会让两个兄弟跑来长安受那个操练。
“那便说好日子,待张郎你休沐,这就去临漳山的别墅。”
“是道观。”
张德横了她一眼,“我乃安州都督府麾下沔州长史,哪能跑去甚么别墅。不过姝娘你也是知道的,我素来崇道,又和‘黄冠子’真人颇有交情,去他洞府拜访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你不但薄情寡义,更是寡廉鲜耻。”
“吃你的樱桃吧。”
抓起一把金黄色的樱桃,塞到了萧姝的樱桃小口里。
五月初十,正好视察完临漳山以东的一片沼泽,这里靠近汉水,如果可以把沼泽地的水排到汉水,等于平白多了一片方圆二十里的良田。
围圩造田之法已经推行了几年,如今荆襄地区的地方主官,都喜欢拿这个办法来刷政绩。
没办法,好用。尽管全国来说是地多人少的状态,但楚地并非如此,耕地颇为碎片,因此能够让耕地连成一片,这对于减少粮食生产损耗,是相当有帮助的。
同时围圩造田一般都在农忙之余操作,地方主官会额外支出一笔费用来运作。运作模式也是早有成例,一是拿未来造田成功后的田地作为抵押物,一个人头可以减税八十亩五十亩三十亩不等;二是地方大户直接出钱出力,然后拿到一批新田的白契,所有权还是朝廷的,但使用权可以定一个指定用户租赁。
长江流域的土地,除了盐碱地,那么怎么种都不会亏本。黄州去年围圩造田规模不大,不过也排了一个沼泽地的水,当年环沼泽地区就亩产稻米三石半。地力之肥,相当惊人。
也有下山的獠人向汉人学习,官府把人头点清,造了花名册,拿到地的獠人当年也要交四成的税。
可即便交这么多税,獠人因为家庭关系不像汉人,更多时候是带有原始社会状态的集体性质或者奴隶制的一家独大,于是组织的劳力,反而要比普通汉人家庭要高得多。
平摊到一个五百人的寨子上,一个男丁实际上承担的土地耕作在一百五十亩以上。也就是说,一个獠人山寨,下山之后开辟的新田,能有七八万亩。尽管这些新开田多是环沼泽或者就是排淤之后的沼泽地,但黄州当年农税新增九万多石。
而这个成例,并不是朝廷的指导政策,更没有成条例,所以地方主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调节。
于是有的县令一口气就“因地制宜”,多弄了几千亩地在“獠人”身上。然后县令家的“獠人”不但给朝廷上缴了四成税,还往家里拉了六成的收益。
老张这次去视察临漳山以东,也是为了给汉阳城的官僚们顺便谋点福利,而且是合法的福利。
视察完之后,张德便去拜访“黄冠子”道长的洞府,这光景,观里几个女郎正围着冰鉴,吃冰镇的冷饮消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