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七虽是榷场一令史,却因为其“知识”和“技术”,恰到好处地“位卑而权重”。
哪怕懵懂心大的暖男太子,这光景也不可能不知道,少了一只王珪一只杜正伦一只杜正仪,那都不算什么。
但少了侯七,怕是东宫要出岔子哦。
东宫流出来的蛛丝马迹,不可能让太极宫一无所知。既然账本上反应不出问题,李皇帝简单粗暴地派出了“万骑”,消息到手,依然没有数据,有的只是“车船店脚牙”的口碑消息。
而城西胡商,山东织户,两者消息一汇总,李皇帝心里过一遍,大概就判断出来了一个问题:儿子那里有能人啊。
在李皇帝以为新任吏部尚书会烧几把火的时候,却发现侯君集屁事也没干,整个一不添乱的姿态,连大朝会都是跟木头桩子一样。岔子不出,事情全干,堪称官僚楷模。
跑官的风气还没形成,就因为“铁面无私”蔫了下去。
这让李董觉得有点不科学,毕竟这世界上从没听说过不拿人事的人事部。再说了,派官帽子的太过清廉,有点让人不放心啊。
于是李董就主动找上豳州大混混:“侯卿治吏倒是和治军之风大不相同啊。”
“治军严苛,则士卒令行禁止,几经战阵,必能死不旋踵;官员佐吏非战阵军士,倘若严苛,必生怨忿阳奉阴违,反是不妥。臣为将可行险求胜,为尚书,当稳妥为上,不可剑走偏锋。”
听到侯君集这样的回复,李董是很欣慰的,他不由得内心感慨:你这是在糊弄朕?
一条为了功名能不顾一切的恶狗,居然假装自己是犬中柯基,这不是糊弄什么是糊弄?
李董见多识广,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物没见过?比侯君集脸皮厚的人,他见的多了。
可吏部尚书都这样回复了,作为老板还能说什么?玩诛心那一套么?没意思。
甩掉“天可汗”头衔,已经捡起“圣人可汗”帽子的李董,不屑玩这个,除非他快死了。
李董原本要查的,是侯七和侯君集的关系。但怎么看侯白的孙子跟侯君集也没什么直接联系,顶多……顶多就是李董和洛阳宫监康德的关系。
这算个甚?
关于侯君集的个人作风问题,算是翻开了一页,到大朝会时,李董专门表扬了一下豳州大混混,顿时满朝文武好评如潮。
不过下班之后,就有清水衙门的小官僚跑去东宫幕僚那里打听消息……
“如海兄,如海兄,听说如海兄买了‘柳营’券?”
“詹事府都买了,怎么,贾兄也想买一些?”
“柳营”券是债券,但它归属于东宫文学院。而更加离奇的是,这个“柳营”是个球队的名称。而这个球队今年还有了自己的专属“球场”,举凡要和“柳营”队打一场的球队,都要额外支出一笔“营造费”。
而这个“球场”如今扩建成“球馆”,在场地四周,不但建了馆舍,还建了阶梯观赛台。因为事涉东宫,所以用料相当扎实,前期投入非常大,所以“柳营”发了“柳营”券,目标人群都是住在城东的,连西市商户都不曾告知。
六个点的利息,争着要拿下“柳营”券的底层官僚,拼着跟老婆娘家人先借点,也要卯足了劲。
“不是不是,小弟倒不是想要‘柳营’券,小弟也是帮人打问。小弟中意的,是‘柳营’队今年的球票,如海兄在东宫人面广,听说东宫六支队伍有联票、季票?”
“是有,不过卖不出去。国公家都不要,眼下詹事府还有一堆,怎么?贾兄你要?”
“要。如海兄,如果能行个方便,这些联票、季票,都交给小弟怎么样?”
“咦?贾兄是不是有门路?”
“嘿嘿……”
说着,二人到了一旁,抖了官袍,罩住了各自的手……
半晌,官袍一抖,二人收了神色,那东宫幕僚微微一笑:“贾兄,那就有劳了。”
“客气、客气……”
别过之后,那贾姓官吏马不停蹄跑到城西,到了金城坊,找了一处胡人聚会的宅院,上前叫道:“诸位,‘持球’劲旅的球票,本官可是弄到手了。诸位最中意的‘柳营’季票,本官也有,不过这价钱嘛……”
“贾大人,好说的,好说的。‘柳营’的票不好买,听说最近兴建球馆,近处的票,哪还有卖给我等的。前头听一个国公家的马夫说起,才知道还有这联票季票。”
这原本都是边角处的位子,单独卖没办法次次有人要,可打包卖,又贵的要死。城东的权贵不需要这般麻烦,而寻常人家都不会花这个钱。
蓝海市场得靠自己发掘啊。
恰好城西那些有点钱又不算太有钱的胡商胡将又想找个由头往城东攀关系,于是一拍两合,倒是让两个官场小兵赚了一笔。
长安下过一场小雨后,虽然“柳营”球馆还没建好,可比赛还是有的。“西秦社”凑出来的一支“持球”队伍名叫“霸王”,和“柳营”约了几回,都没有约成。这次终于成了,便是气势汹汹地带着人马到了灞水之畔的柳营球馆。
这次比赛主持内外事宜的,乃是刚刚转岗太子詹事府令史的侯七,只见他在球馆外竖起数十个幡子,其中最大的两个幡子,乃是用石版印刷制成的“重装悍将”。分别是两支队伍中相当有名气的达阵先锋,各负竹甲,目露凶光……
“侯令史,来了三个国公,还有五个公主……”
“嗯,去和‘霸王’的人说一声,就说放开来打,要尽力尽兴。”
“令史放心,今日仲裁乃是汉阳名宿,保证爽快!”
“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