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榷场的棉麻场,也是要先进口一些。可诸位是知道的,朝廷要在直隶近畿清查户籍丁口。东宫主要的棉麻场,都是委托洛阳人操持,如今清查户籍,只怕是事情要拖上一阵。”
“这……杜兄,我可是听说,有诸王在徐州捡了好处,正要在海州……连云港转运。如今登莱又新设东海海运司,加上沧州的市舶司……时不待我啊。”
“崔氏不过是只纸老虎,本以为能搅动一番,没想到竟然是这般不堪一击。”
“前几日京中还有人鼓噪闹事,却被长安令一通拿捏,连个屁都不敢放。”
“说到底,如今却也不见得要用山东人来做事。”
东宫幕僚到底也不是智障,一言一语,都是说的相当通透。
不管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总之新贵和老旧贵族,兴办新学的行动,是颇有成效的。而王孝通如今靠着算学,已经被人比拟成汉朝张苍,背后自然是一票受益者在推波助澜。
他们也不得不这么做,必须造成既定事实,否则一旦李皇帝觉得这不符合他的个人需求,要废除“王学”,而今因“王学”获利的人,都是“反贼”。
江南土狗窝在沔州只敢“润物细无声”,可这些长安新贵洛阳新贵,那是相当的不怕死。嘴里念着“提携玉龙为君死”,实际上提携的,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创造柴米油盐酱醋茶,则需要专门的技工,专门的劳力。
以前都是世家自己关起门来玩秘方,可如今洛阳诸地,多有技工作坊教授技艺。往常手艺精传,成了笑话一般,不知多少豪门老奴气的自杀。
可对新贵们而言,靠着老师傅带徒弟,一年才产几个玩意儿?
不说别的,只说酿酒,朝廷专卖酒曲是不假,可说到底,光有酒曲也没用。关扑酒肆之后,最终还是需要用到人。
以往一个老师傅,带上五六个徒弟,一年出多少酒?一百坛还是两百坛?
只说安利号的白酒,是长安特产,内府主持,皇后的私人产业。一坛酒一趟甘凉,能和羌人换三头牛。
一年两百坛酒,根本不够看的。
再一个,朝廷青海军驻守,一堡一个超编团,就是三百人。偶有民夫,大概会有五百人左右。五百人在冬季,平均每天白酒消耗量,每人大概是半斤。一天就要小三百斤的白酒,这可不是什么征发摊派。
而是朝廷兵部的明文采买,除中人作保之外,还有民部签发,有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盖的章。
这些合同文书,每一份都是一个乌堡驻军的白酒一年所需。
诸多门类,只说一样,便已经让人眼热。而以往河南美酒,多出五姓七望,美酒固然他们不奢望,可烈酒也需要人手,总不能问五姓七望借人用用吧?于是,这些技工作坊,挂着个学社的名头,倒是“轰轰烈烈”起来。
借着清查户籍,直隶近畿不但要将大量老旧贵族的“奴籍”清退,这些无主“奴籍”,很快就会拿到杜如晦总统签发的“身份证”,然后就可以在直隶近畿生活。
可是,以前他们依托着世家大族,还能混饭,如今朝廷给他们一人一百亩地,也是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不会种地……
这是自然而然的一场低调的狂欢,啃着清河崔氏那些在河南的无聊尸体,磨牙吮血的朝堂江湖中人,都摆出了一个最优雅的姿势,拿起了筷子,戳着熟烂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