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李凉州治凉州时,用鲜卑、党项、羌人垒砌梯田,修路开山,消耗其民力。再以新垦之田及牧场收买,乃有‘党项义从’崩解,而无后方响应之局面。”
“还是屯田?”
“总归是要屯田的,我军在敦煌、且末、蒲桃城,皆要军垦数万亩。若以朝廷明令之法,民间屯田有利可图啊。司马也是知道的,眼下京城……长安,米价贱如泥。可这米价在敦煌,却不便宜,到且末城,又是另外一个价钱。”
“那是因为商户要换‘盐业产本’,不一样。”
“只要有利可图,商人无甚区别。西域减免限返税赋,只以糜子计算,一亩地算一石,免税之后,也抵得上关中亩产两石。再者,西域地广人稀,广种薄收,又有八牛犁、曲辕犁,再是亏欠,日子也比陇右要好十倍。只是,要拿到京城的人头籍贯,却是艰难了一些。”
“其实还有丝绸,贾氏跟某说过,西域亦能养蚕种桑。再有诸等杂粮,寻常百姓的日子,也要比陇右好过。只不过突厥蠢钝,加之西域诸国贵族凶残,乃至困苦如斯。”
也没有摆出悲天悯人的架势,抡起喝人血吃人肉,程处弼在长安做碾米作坊的时候,照样不把奴婢当人看。
如此做了厮杀汉,更是不需多说。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越发地敬佩乃至敬畏张德。
“某有一友,乃‘凉州儒林郎’,如今也是在洛阳。其有一言自勉,今时想来,当真有些意味。”
“司马所言,可是李凉州之子?”
“正是了。”
“早就听闻旧时长安‘忠义社’人才济济,没曾想‘凉州儒林郎’亦是司马友朋。当真令人羡慕。”
“某自安北都护府南归时,其言‘为天地立心’,当时还曾暗地取笑,如今想来,还是某幼稚了一些。”
他说到这里,众人只以为他是在说李奉诫,却不曾知晓,程处弼心中对张德愈发崇敬起来。
碛南军军将正策马视察,前方一座临山佛寺中,僧人大开院门,老老实实地等着唐军的命令。
看到那佛陀庙,程处弼忽地笑道:“听闻甚么‘菩萨心肠,金刚手段’,岂非矛盾?”
“自是有些道理,不过我等厮杀汉,哪有甚么菩萨心肠。”
“诶,话不能这么说,待俺换了岗,便去粟特人那里显露一番菩萨心肠。适才见着那些白皮小娘,一时间竟是让俺心生怜悯,着实想去呵护一番,岂非菩萨心肠?”
“你这菩萨是要给那波斯姬送子么?当真是好心肠,见她可怜,赠个人儿去陪她,老子见了你这做派,竟也有些感动。”
“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程处弼也是咧嘴笑道:“再过个一旬,老子放你们假!”
“多谢司马!”
疏勒既定,也算是稍稍地轻松了一些,图伦碛周边,只剩下龟兹和焉耆残党还在流窜闹事。
不过这等都是跳蚤一般的玩意儿,不值一提,反倒是如何消耗西域诸国遗民之民力,是真正要紧的事情。
为了此事,不仅仅是京城鸿胪寺、礼部、民部的人在琢磨,长安留守的那套班子,也在四处筹谋手段。
张公谨前去探望老丈人的时候,李渊作为一个老皇帝,直接问他:“听闻你那侄儿在河套甚有本领,朕亦听说河套有类西域,何不询问河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