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强烈,尤其是在清剿“巨野余孽”的时候,尤为突出。
跟老婆晚上躺床上聊天,偶尔张公谨和李蔻,都在猜测,是不是张德真的要造反?可要是真的想造反,张德的行径,又和反贼叛逆之流大相径庭。可要说不是……也着实说不好是要干什么。
总不能要做圣人吧?
这二十年来,死在张德手里的人,张公谨可以肯定,十万八万都是往少里说。他戎马一生的斩获,大约连张德手里血债的零头都没有。
要是这种人都能成圣,那他张公谨没话说。
随着张德把武汉打磨成一个奇葩怪胎,并且这个怪胎越来越大,且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资源时候,张公谨的矛盾复杂心理,也就更加强烈。
既高兴,又忐忑,甚至偶尔还会恐惧。
有一阵子,尤其是皇帝决定“巡狩辽东”那会,张公谨一度以为皇帝会杀他全家。夜里马厩从来都是准备好的,暗地里买下的城中宅邸,十个九个有暗道地窖。
曾经的左骁卫大将军,在那阵子看见羽林军就心里发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张德,而根源则是皇帝。
“克明兄,老夫次子如今去了关西,三郎更是做了江阴县令,不差前程。”
“杜构简在帝心,御前受赏,老夫尚且忧心杜氏前程。怎么,弘慎以为大素、大安已经是国朝栋梁还是皇帝心腹?”
略微沉默,见张公谨神色犹疑,杜如晦直接道:“你我机遇差了些,还是房乔果决非常啊。”
杜如晦所说的机遇,跟他的身体健康有关系,若非脱离权力中枢有那么一阵子,何尝会把握差了那么点意思。
和魏徵不同,房玄龄不需要为“直臣”盛名所累,皇帝要集权,就让他集权好了。一个帝国的皇帝,总归是要用人的,谁强打压谁,很正常。国朝勋贵、世家既然强盛,打压的对象,自然就是勋贵和世家,皇帝要用科举来招募一批参与帝国管理的职业经理人,那就由他去吧。
谁叫贞观大帝钱多人多兵强马壮呢?
扔了相权,退一步到偏远地区,总不至于连这点“清汤寡水”也不舍得吧?
房玄龄的选择相当到位,在李董眼里,“江西”这年头,属于典型的公司营收贫瘠之地,老房愿意去经营,那这片地区的产出,分点过去当奖金就是。
要说吃头汤,最早肯定是“杜总统”,可闹到最后,却是房总督最潇洒,只能说时势预判,很难说的清楚。
谁能想到山东士族装怂居然那么快,博陵崔氏更是被一波带走,五姓七望那“牢不可破的联盟”,在暴力机关金钱攻势下,终究是瓦解分裂。
“如今即便要复出,倘若离武汉远了,也没甚用场。可若是离武汉近了,怕是朝廷不会给予黜置大权。”
半晌,张叔叔大约是想通了关节,说出了自己担忧的地方。
“此事不难,还要谢过房乔。”
杜如晦面色如常,换了一只手抱孙子,对张公谨道,“因联通两湖之事,房乔特意上奏朝廷,得以设置‘湖南土木大使’。如此既有‘湖南’,何尝不能有‘湖北’?”
“嗯?”
听到杜如晦的话,张公谨反应过来,“克明兄的意思是,比照吴王之安陆都督府?”
“旧年废黜封建,亲王自不比从前。老夫若是奏请调派老成干练之大臣,巡抚安陆等诸州,必不被允。”
杜如晦眼睛微微一眯,“到时,便说比照江汉观察使旧例,可置‘湖北观察使’,必能成事。至于‘湖北’所指何地,自是要与人细细思量。江淮广大,割了西隅,山南繁复,让个东边,也是理所应当。”
听杜如晦这么一说,张公谨脑子里过了一遍,顿时发现,这“湖北”,还真是东南西北都卡着要紧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