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德的话,张贞明显震惊了一下,扶着栏杆,在船舷边上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家宗长。
虽然知道自家宗长从来都是类似个“癫子”,可听到张德这番话,张贞还是有些好奇:“宗长,这让辅机公做大,又有甚么好处?”
“只要能满足老夫的需求,又何必计较是何种形式呢?”
老张拍了拍张贞,“比如要修一条铁路,从润州修到苏州,苏州修到杭州。总不能一个州一个县地去谈吧。总是要有统筹规划的官署出面。前几年修路,修到上海镇,从常熟到上海,这一路着实省心省力,为何?因为这条路尽数在苏州境内。可是,江阴到常熟这一段,若非三郎为江阴县令,你当是那般容易的么?必是要去常州、江阴消磨牙口。这等浪费时间的事情,老夫是不愿去做的。”
听到张德的话,张贞微微点头,不过他还是多了一句嘴:“可是宗长,万一修路不利长孙氏,比如……比如咱们先假设长孙氏蓄纳大量丁口,人力极其旺盛,力夫车马极多,这修路便是要砸了长孙氏门下成千上万人的饭碗。这纵使有了统筹的条件,却也未必能修成铁路啊。”
“这个简单。”
老张轻描淡写地看着滚滚长江,“把他杀了不就行了?换一个愿意修路的,又有甚么难的。”
“……”
宗长你好聪明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背皮发麻的张贞最怕的,就是这种状态的自家宗长。他从小就怕,不仅仅是他,本家子弟也好,或者说家生子也罢,一个个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当宗长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浑身上下,全然没有一丁点的人味儿。
就像……就像是武汉那里哧哧哧哧运转的蒸汽机,就像是已经在汉安线上试运行拉货的机车头。
长孙氏的确威名赫赫,也的确文韬武略惊才绝艳,可这些跟张德无关。他既不敬畏文臣那花团锦簇的章句,也不恐惧武将那杀气腾腾的呼吼。
他对非法穿越之前,历史课本上描述的“天可汗”本人都毫无敬畏之心,何况“天可汗”的手下们?
甚至,他已经直面过“天可汗”,那个升级为“圣人可汗”“太昊天子”的贞观大帝。
小霸王学习机是张德的执念,为此死了也甘心。
但“圣人可汗”“太昊天子”敢为天下计,坦然赴死吗?不会。
反而会为了李唐传承,哄着骗着他张德,最好时不时地打配合,弄死一个世家是一个。
权力是贞观大帝的目的,但对张德而言,不过是手段,为了在小霸王学习机上面玩一把魂斗罗水下八关的手段。
当然了,也可能是为了练习打字,玩“青蛙过河”,玩游戏什么的……玩物丧志,作为一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老张是坚决批判的。
“可是,宗长……那、那咱们张氏呢?”
半晌,张四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也人到中年,也不再年轻,不是当年在扬子江畔摸鱼掏虾的江阴少年。
“你想做官就做官,你想做生意就做生意,你想不开了想去出海冒险搏击风浪,也大可以去。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就去试试啊。”
老张面带微笑,看着张贞,用很是鼓励的语气,对他说道。
见自家宗长这般说着,张四郎身躯一颤,情不自禁地冲张德抱拳躬身。
这便是张贞尤为佩服自家宗长的一点,从小便是如此,现在亦如是。
纵使平日里工作学习成长的过程中,会有无数纷扰烦恼,可只要立在自家宗长跟前,张贞便知道,自己是作为一个人,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