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高兴,也是恐惧。
贺兰庆在张德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江东最大的“地头蛇”,就是要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一个铜钱,然后逼死一州刺史。
国朝侯爵、东南良臣……又如何?
这种歹毒到极点的手段,让贺兰庆情不自禁两条腿都在哆嗦,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与虎谋皮”的感觉。
只是余光看到长孙无忌却一脸的淡定,仿佛根本没听懂张德在说什么。
而长孙无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江东有几个州县?会听不懂四州和五州的区别?
只不过这就是顶级权贵的基本操作罢了,别说长孙无忌,房谋杜断这等名臣,谁还没反手拍死一两只臭虫?哪怕这只臭虫是皇帝钦定的皇家宠物,让你去死,你就不能活!
“下、下、下……下官多谢张公提携之恩!”
“谢就不必了,好好做事。”
“必不负张公嘱咐!”
“呵……”
老张吐了口气,笑得意味深长。
毫无疑问,贺兰庆很聪明,知道他张某人想要震慑一下东南豪强。
久不在江湖上动手,类似薛士通这种颇有才能的皇家忠犬,就有点跃跃欲试,想要试探。
老张根本没有你来我往消磨时间的念头,顺手镇杀,这种雷霆一击的效果,才会影响深远。
至于说良心良知或是怜悯之类的空话,到了张德、长孙无忌甚至是程处弼、李奉诫等等的地位、影响力,一应道德上的琢磨,都是在围绕自己的本心涂涂抹抹。
在辽州、徐州两大集团还在关起门来嘶吼争吵的时候,贺兰庆已经神色凝重地离开了苏州,准备登船返回福州。
一路上,贺兰庆不复当初北上时候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显得极为压抑,哪怕天气依旧炎热,可是内心一股总也抹不去的凉意,时时提醒着他。
“万幸,万幸啊……”
路上,贺兰庆如此感慨着,他的伴当亲随有些奇怪,便问道:“郎君,这是庆幸着甚么?怎地一副虎口脱险的模样?”
伴当给他正倒着茶水,接过茶杯之后,贺兰庆才道:“你说的很对,的确是虎口脱险啊。”
“啊?!”
瞪圆了眼睛,伴当还奇怪,虎丘山中应该没有老虎了吧,这“虎口脱险”从何说起?
贺兰庆不置可否,此刻他是真的心有余悸,幸亏有兄弟跟应国公武士彟有点交情,如若不然,对张德他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这世上,哪有甚么散财童子。
贺兰庆内心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