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豹和森蚺的出现,这说明有人不但登陆了南美大陆,还翻山越岭,深入到了雨林深处。
即便没有深入,也必定是翻翻越了高山,这是惊人的举动。推动这些冒险家们放弃竞速,转而深入冒险的源动力是什么,张德并不是很清楚,但结果自然是斐然。
除了美洲豹和森蚺之外,还有形貌跟汉人迥异的土著。
有三四条船抓获了当地的土王,除此之外,还有跟着冒险船前来唐朝的土著酋长。两种人很好区分,前者是奴隶,后者是朝贡之人。
上海镇的码头上,从未这样热闹过,长孙无忌见多识广,此刻也是感慨万千。
“天下广大,何其壮哉?”
“老令公若是愿意,也可以上船下海啊。说不定还能去瀛洲看看太子,一叙舅甥之情!”
“老夫虽然羡慕,却是不愿前往。”
长孙无忌脸皮一如既往的厚,拂须微笑。
张德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翻开着日志,这些冒险船,把美洲豹、森蚺这种动物带回来,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相较于征服土著,似乎活捉这些野生动物更加的困难。
美洲豹中,似乎还有一只黑豹,通体乌黑,极为漂亮。
给它做了素描、水彩作画之后,直接送到了洛阳。
退休的皇帝很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大约是带着一点神秘感的缘故。
整个东海的尽头,被正式命名为“天涯洲”。
那片广大的大陆,头一次进入到了唐人百姓的视野中。
只可惜,冒险的成本是如此之高,乃至只有少年们热血沸腾,幻想着“天涯洲”的冒险会充满着惊喜和困难,然后一一克服一一收获。
“都宪,洛阳来使。”
“天使?”
“是也不是,来人说是不必惊动地方。”
“叫过来吧。”
“是,都宪。”
不多时,来了一个行事利落的小黄门,和别的阉人不同,这个小黄门明显有着胡人血统。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发丝在阳光下,隐隐有偏红色。
张德知道这几年皇宫使用了不少类似吐火罗人的阉奴,但也是头一次真正见到。他猜测,大概这些阉奴,还没有被真正收用,只是外放当苦力使唤,做一些类似打杂的事情。
“见过都宪!”
“圣人有何旨意?”
“闻上海镇东海健儿归来,陛下欲召一众健儿入京,在京中讲述见闻。”
“噢?”
张德一愣,更是一喜,笑道,“如此当真是好事多磨,原本他们也就是去武汉领奖,这下好了,也算是在御前露面。好好好,你去复命,老夫让人准备准备,这就让东海健儿一同赴京。”
“多谢都宪!”
等送走天使之后,张德心情很好,有了皇帝的声名加持,对这些环东海竞速赛的“选手”们而言,就是天大的机遇。
一次冒险的回报之丰厚,不亚于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陆续从海外回来的船只每隔一阵子都有,一直持续到贞观二十七年的春耕都还有船只归来。
只是回来的很多,没有回来的也不少,甚至有些回来的船只,还带着很多残破的物品,大多都是沉船之后漂浮起来,被后来者发现的。
有的是衣物,有的是瓶子,瓶子里装着的可能是钱币,也可能是一份极为珍贵的日志。
其中就有对南极大陆的描述,甚至还有企鹅的素描。后来者对南极的兴趣很大,但畏惧这种“九死一生”的无脑冒险,最终选择了规避。
而这种“胆小怕死”的规避,却又带来了最为宝贵的第一首资料。
听说南极大陆的存在之后,京中的热情又一次被点燃,好在北极方向是何等的残酷,京中权贵是知道的,所以想象起来,就明白南极大陆的状况。
没人会投钱进去,只有钻研地理志的学者,才想法设法说服船只,寻找合适的航线前往南极大陆冒险。
“操之,皇帝召东海健儿前往洛阳,所为何事?”
在上海镇逗留了很久,几乎时不时就要跟长孙无忌打交道。
江东总督老大人的心态越来越好,皇帝不管事,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至于说传言今年长孙皇后要“南巡”广州,他有点恼火,但也无所谓。“南巡”就“南巡”吧,至少冯氏、冼氏为了把广州升格为南都,有他出的一份力。
“老令公消息灵通,怎地打问起我来了?”
张德笑着问道。
“老夫确有耳闻些许传言,只是不得确认,便想来问问操之。”
“噢?是何传言?”
“听闻皇帝除了要封泰山禅梁父之外,还要祭河口。”
“祭谁?河伯?”
“不知,或为祭海也未可知。总之,这几日京中云集东海健儿,想来封禅之日,会越来越近。”
“封禅不看良辰的么?”
“贞观大帝上报于天下报于地,何须甚么良辰吉日。”
长孙无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有气势。仔细想想,妹夫这个皇帝,还真是做到了惊人的伟业。
只是事到如今,江南处处有虫鸣,春花烂漫之日,却似乎伟业都不重要的样子。
可如果说不重要不看重,这封禅泰山的排场,却是史无前例的强大。
为了封禅,修一条铁路,每百里就是百万贯为数量级的开元通宝在融化,蒸汽机车每一次呜呜呜呜前进,就是一张张华润飞票在燃烧。
这大概是史上最昂贵的一次封禅,而且仅仅是在前进的道路上,就已经是如此的惊人。
始皇帝的东巡和它比起来,根本不值一哂。
而封禅时候的崇古礼制,却又被李皇帝改得面目全非,土台是没有的,刻石报功也是没有的,两个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外加花岗岩的祭坛,就是最好的凭证。
勒石的碑文只有两个字,早早做好,早早上漆,早早埋在了泰山和梁父山。
这两个字,叫做贞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