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难怪她方才自言比不上山鬼,这样深掩的心思,多变的性子,的确差心地剔透的山鬼多矣。
火狐见到医沉到来,欢喜地跳起,追着他脚边轻蹭。
狐族总是给人一种优雅之感,只有在看到狐狸可以多么粘人以后,许多人才会幡然想起,狐狸原本是犬科动物?
解忧微拧身子,淡然唤他,“兄。”
她现在很镇定,方才晨间喝退猎犬是她失态了,既然已经那样了,她不会在意再被医沉看到一次。
“阿忧欲问何事?小儿病体未愈,情志不定,当缓缓问之。”医沉没有当众询问她露出两种态度,自去取了那碗半凉的汤药,哄那女童喝药。
解忧点头,“然也。”
方才诡异的氛围暂缓。
男孩方才被吓了一下,还有些结巴,“汾、汾之石……”
解忧略略思索,取出袖中那块孔雀蓝色的石头,“此物?昨夜病殁者,名为汾?汝识之?”
男孩出身乡野,有些听不懂她文绉绉的问话。
解忧忙换了白话,不觉又带几分逼迫之意,“你认识那个叫作汾的孩子?”
“喏。”男孩点头,“汾言,欲将此石交与一人,名为吴洛。”
“吴洛……”昨夜那男孩死前喃喃念叨着“吴”,便是要将这块石头交与这个所谓吴洛?可她怎会知道吴洛是谁,又居住在何处,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不过解忧还是答应男孩,尽力寻到吴洛,为亡故的男孩送出这块奇异的石头。
医沉见几名患儿情况稳定,拖了解忧走到廊下,“何谓也?”
他想知道,这个看似天真善良的女孩,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流露出那样逼人的气焰。
“忧不想说。”解忧执拗地扭过头,她有什么好说的?她本来就不是稚龄幼儿,她没有一颗晶莹剔透心,只有一腔幽恨意。
难道要她说,她行医救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声名,而非真的怜悯世人么?
“今日之事,是忧失言。”解忧舒口气,她以为自己的心性已经足够强大到压住一切不合时宜的感情,但今天看来,还是差了些。
毕竟前世就是极感情用事的,就算十余岁后便开始学习尽力压制,依然不可能全然改过来。
“卿何其诡也。”医沉在她面前蹲下,扶住她一双肩膀,火狐也趴在一旁,一双火苗似的眼珠困惑地瞅着她。
解忧被一人一狐瞧得发毛,偏偏双肩被制住挣不脱,气恼地横了医沉一眼,“忧将归矣,兄且放手。”
“连性情磊落,最不喜诡道,卿其谨之。”医沉落下一句话,留下发怔的女孩独自立在廊下。
火狐回头瞅瞅,仍是挨到了解忧身边,摆明了要同她一道回去的意思。
“荧惑……”解忧喃喃唤它。
医沉方才说什么来着?他是在告诫自己,剧连不喜人性子诡异难以捉摸,要自己小心别在他面前露馅儿?
他方才摆出一脸正气又凶巴巴的样子,就是为了说这句也算不得多磊落的话吗?真是令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