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口的丝线分别是赤色、缃色、苍绿和银灰。
赤色里头装的是槟榔子,苍绿色内储着她遣人从江南带回来的苍术,银灰的里面圆圆滚滚,看得出是鼓囊囊一包薏米仁。
唯有那缃色绳结的纱囊……里面是空的。
“此为何物?”昭桓忍不住捏了捏纱囊,指下轻薄得只有两层细纱——确乎是空的。
“硫磺。”解忧含笑,她没有寻到硫磺,而且她问过了,医喜那里也没有,甚至整个闵越都是因为缺少了硫磺,近些年染上瘴毒的人才特别多。
昭桓和项梁俱摇头,黔中一带主产水银,是制硫磺的原料,如今秦控制了黔中郡,正恨不得散入南蛮的敌人全都染上瘴毒死去,自然将关口把守的死死的,不容半点硫磺流入南方。
这样一来,亦苦了依靠硫磺避瘴的贫苦黎庶,硫磺价格虽不昂贵,但也算不得廉价,往常贫苦人家积攒半年,能够沽得些许,省着一些,足够安然度过瘴气肆虐的时节,如今却只能听天由命。
幸好有解忧来此,寻到了可代替硫磺的药物。
解忧面无喜怒。这些交口相传的赞誉,还远远不够她达到留名青史的目的。
“忧自有道理。”解忧将空纱囊折了两折,与其他药物夹在一道。
她虽然行止和善守礼,但总在有意无意之间显得疏离。
昭桓见她如此,不好再向她询问荧惑的情况,收起那些药物,拢了拢袖,打算告辞。
还没起身,院门轻轻一晃,一个鹅黄衫子的少女出现在那里,纤腰一拧,侧身跳进院内,先与院角打盹的荧惑打了个招呼,捋捋头发,笑着抬起头。
“楚蘅。”解忧站起身来,向她点头微笑。
“医。”楚蘅咬咬唇,小脸红扑扑的,丝毫不掩饰欣喜之色。
她身后,一个白色的影子如同幽魅一般飘了进来,那人头上一领箬竹笠,四周挂着极厚的白纱,垂过肩膀,一直遮挡到腰间,介于帷帽和幕篱之间,却又都不是。
昭桓也站起身,下阶挽了她的手臂,低声唤,“阿婉。”
“兄长。”厚纱之内传来一个女子温和的声音,微有些沉闷。
昭桓挽着她走得极慢,不时提醒她小心院内台阶。
楚蘅早已提着裙子跑到解忧面前,从袖内取出一卷简,交握置于胸前,偏了头笑:“医,此卷医经,阿蘅已看完了!”
“甚佳。”解忧从她手中接过简,放回案上,一手压在上面。
楚蘅这回说要学些药草知识倒不是闹着玩的,十天半月过去,她从不曾懈怠丝毫,解忧没有隐匿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她将来进入秦宫,虽不是刀光剑影之地,也是危机四伏,能有医术傍身,自然好的。
“医,此乃昭氏婉之。”楚蘅见昭桓挽着女子走近了,悄悄往解忧身边蹭过去,几乎贴了上去,侧头咬着她的耳朵,“阿婉随兄至此求医,方往南苑拜谒贵女,便随阿蘅一道至此。”
楚蘅的话极轻,但其中的情绪可不少,似乎很是惋惜可怜,又有些幸灾乐祸。
解忧轻敛着眉,看着昭婉之在昭桓的搀扶下缓慢拾级而上,极长的白色衣袂几次被踩到脚下,眉愈发蹙紧,轻不可查地低语,“求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