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人亲自看到那个锦衣卫在前日傍晚出城,一人独自北上,特地派了两个机灵的家伙跟上,确定其行踪,而今日一早,杨澜一行出城选择的方向与之完全相反,依小人推断,绝无半途相会的可能!”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魏好古连连点头,他的眉头仍然紧皱,不曾散开,此刻,可谓是心乱如麻,人时刻都在选择,而有的选择却难以决断。
“锦衣卫!”
他仰起头,轻叹一声,然后,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呼出。
“锦衣卫!若是和锦衣卫牵扯上,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魏好古站在窗前,眯着眼睛,迎着夕照,喃喃自语。
“公子,那伙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制定好了计划,明日就要下手,公子若是不想动手,小的即刻派人快马前去通报,应该还能挽回。”
“罢手?”
魏好古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的目光不断闪烁,犹疑,决然,狠辣,柔情……各种各样的情感在内旋转不休,你方唱罢我登场。
“罢手!”
他冷哼了一声,最终,眼神定格,充满了狠辣和无情。
魏好古转过身,面向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我绝不罢手,我要他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番话后,他恢复了冷静,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今天晚上,你回去收拾一下,马上离开保定,不管这件事情成功与否,你都不能再保留这个身份了,你负责的那些事情,我会另外派人来接收,明日,你就前往淮扬,我七叔在那里为官,我会写封信给他,他会安排你的日后,至于你的家人,过段时间,我会派人把他们送到江南去,让你们合家团聚!”
“多谢公子!”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但愿公子能得偿所愿,小人日后还有机会为公子效力!”
魏好古脸上扯出一丝微笑。
“你家公子明年还要参加春闺,日后,前途无可限量,放心吧,你我总有重聚之日,到时候,我还需要你为我尽心做事啊!”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那人退下了。
那人离开后,魏好古在窗前的书案旁坐下,呆呆地望着窗前落日,对于刚才自己的选择,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若是从理智的角度出发,他应该下令那伙人停止动手,毕竟,袭杀一个解元公本就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袭杀一个与锦衣卫有关的解元公,那就更加不得了。
虽然已经做出了万全的安排,这件事很难和他扯上关系,然而,事到临头,魏好古难免仍忐忑不安。
要不派人将知情人杀了?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知道他派人袭杀杨澜的只有刚才那人,与刀疤六等人联系的也是那个人,只要那人一死,线索就完全断了,谁也找不到他头上来。
最初,他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后来,还是放弃了。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这样做,倒不是什么心慈手软,而是行事若是一味追求狠辣,决绝,这样的人未来的路只会越走越窄,不会有什么大的局面,何况,此事虽然有危险,但那危险还只是潜伏在未来,若是这样就慌了手脚,胡乱灭口,以后,还能做什么大事情?
同一时刻,在不同的地方,杨澜一行正从一个高高的牌坊下通过,进入了一个小镇,这小镇在保定府东南三十余里,位于唐河北岸。
杨澜自然不知道在三十里外的保定府有人在预谋对付自己,故而,他脸上的神色一直显得很轻松,左手执剑,右手则在剑鞘上轻轻叩打,嘴里哼着后世的小曲,显得极其的闲暇自在。
剑,乃是举子剑,大明朝的兵器管制异常严格,佩戴刀剑乃士绅阶层的特权,作为解元公,杨澜自然有佩剑的权力,鹿鸣宴后,他在保定府弄了一把未曾开锋的举子剑佩戴,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他年少的轻狂之举,却没有一个人知晓他真正的用意。
对他来说,剑,乃是杀人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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