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你说第一次来四海楼,我还有些不信,不过看你说这话,我还真的信了,你这是刚刚从外地来了的?听你口音,北直隶来的?”
王守仁笑了笑,却是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要不然,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外行话了!今年的行情,哪里叫做差,这分明是大好才是!往年咱们做瓷器的,一年走上一两船货,那就顶天了,这还得看赵公元帅照顾不照顾咱们,遇到人走背运的时候,一船货从年初卖到年尾都还卖不完的事情,也是有的!”
“那现在呢?”王守仁饶有兴趣的问道。
“现在虽然价格卖不到那么高了,但是,只要有货,直接在这四海楼里一转,转天就出去了,一年两船货赚一万两银子,和五船货,一年每船赚三千两银子,你说,哪一个赚得多?”那胖子有些好为人师的样子,很是详细的给王守仁解说道。
“五船货,一船三千两,那就是一万五千两,当然是后者赚得多,这笔账目,就是小儿也会算!?”王守仁点点头。
“这不得了,大家都八千一船的卖,这呆逼卖壹万贰仟两,你说,谁会那么犯傻!更别说,这上台吆喝一次,十两银子,这呆逼这几天不厌其烦的吆喝,估计都花了好几百两了,我都替他的银子觉得冤得慌!”胖子朝着丁丑桌摇摇头,目光中满是鄙夷。
王守仁心里明白了,这就是一个薄利多销,一个厚利滞销的问题,难怪这胖子鄙夷那人。
“对了,还没请教,你是做什么买卖的呢?”那胖子回过头,吃了块点心,“没准,咱们也能做点生意!”
“这个,还真不好说!”王守仁笑笑,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别啊,只要有货,什么都好说,价格是慢慢谈的吗,反正大家都靠着这四海楼吃饭,多少货都不怕在这里吃不下!”
“货最终都是让四海楼买走了么?”
“这不废话吗?”胖子看了他一眼:“人家四海船队几千号人,这每年要往海外那些番邦小国拉多少货出去,咱们天朝的东西,不是吹牛,就是一帮破烂,那帮蛮夷也得当传家宝给供起来!”
王守仁明白了,这胖子,就是一个掮客,直接玩的是买空卖空的勾当,难怪他对自己这么热情呢!
“再说吧!”他笑了笑。
胖子有些怏怏不乐的离开了桌子,王守仁站了起来,所谓的“搅乱市价,盘剥百姓”他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无非是四海船队在这江浙一代,大量的收获囤货,导致物价下跌,但是,这种下跌,可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打压,就拿这瓷器为例子来说,看着是瓷器价格下跌了,但是,因为四海船队的存在,这需求量却是增加了。需求量增加,务必会扩大产业,也就是说,会有更多的瓷工,窑工多了一份赚钱的门路,而对于那些商人来说,他们的收益,也是不减反增。
其他的物价,也是这个道理,丝绸,药物,之类的,想来也不脱这个窠臼。
王守仁奇怪了,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来,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啊,商人,工匠,桑农,大家都赚到了银子,而最大的四海船队,将这些货物卖到海外,也同样的赚了银子,且不管海外那些蛮夷如何,咱们大明的朝廷百姓,可都没受损害。
可陈静文为什么偏偏盯着这事情不放?
又有人走上中间的台子,大声吆喝着要买或者要卖的货物,王守仁站了起来,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这二两银子花的还真是值得!
“咦,王疯子?”有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皱了皱眉,转过头去,这个称呼,他可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还真是你啊,王疯子!”一个大胖子,(不要问,为什么这章老是出现胖子!)从二楼有些艰难的探出头来:“嘿,是我,王那个钰啊!”
仿佛是怕王守仁认不出自己的标准身材,王钰在栏杆边站了起来,对着他挥着胖乎乎的手:“难得他乡遇故知,上来喝一杯!”
说罢,他扭过头,朝着身后不知道什么人大声嚷道:“兄弟们,我看见王疯子了,就在一楼,去两个腿脚灵便的,请他上来,你们不是说一直都想结识结识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