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见证者。
他的手指放在她□□的柔软肩膀上。
年轻的皮肤,像指尖下的流沙。
他微微顿了一下。
下一秒,立刻用她的大衣裹住她,又把自己的大衣也包了上去。
“你知道吗?”
李文森在他怀里睁开眼睛,轻声说:
“如果今天,我能活着出去,我就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如果你真的是这栋楼的主人。”
她脸上几乎找不到一点血色,却平静地说:
“你一定不会让我活着出去,对吧?”
她呼吸已经有一点困难。
这是恒温动物被冻死之前的最后一个过程——完全麻痹期。
体温调节中枢功能衰竭,呼吸、心跳抑制,血压直线下降。
最后,呼吸中枢麻痹死亡。
……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相信我,你不会死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你再坚持一会儿,他就来了。”
李文森:“与其花力气保护我,你赶紧点个火如何?”
“……”
他垂目笑了一下,拿出打火机,熟练地拆开内胆,把打火机里的燃油倒了一点在棉质的底裙上。
零下二十度,点火太难,只能用机油做引子。
衣服瞬间燃起火焰。
久违的暖意从那一捧火焰上传来,她觉得血液都流动得快了一点。
陈世安又把打火机里剩下的机油一起倒在她的衣服上,坐下来,搂住她,和她一起烤火。
“这个时候,如果有星空就好了。”
他笑眯眯地说:
“虽然冷了一点,条件差了一点,但胜在有篝火,还有可爱的女孩子在我怀里。”
李文森:“……”
她在等。
防火警报器,只是她的推测,谁都不知道,这个玩意儿到底有没有。
一秒,两秒,三秒……
狭小的空间里,烟越来越大,氧气越来越少。
就在李文森有点绝望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忽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刺入他们的耳膜。
……警报。
警报声一阵一阵地传入他们的耳朵,是最后的希望。
然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还在等。
如果没有人来,他们也只能活到氧气耗尽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小时。
李文森大脑已经有一点模糊,因为缺氧。她像一只冻坏了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大衣里,头发睫毛上满是霜花。
门忽然“砰”得一声,被人撞开。
新鲜的氧气顺着门外常温的暖流,瞬间包裹了她,使她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
门口的水汽遇到内部的冷气流,立刻液化成一圈白汽。
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门口,看不清楚脸。
正从坍塌了一半的通道里,大步跨进来。
即便看不清楚脸……
给她一根头发丝,她也能辨别出来——
是乔伊。
她的乔伊来了。
她在陈世安怀里挣扎了一下,还没等她伸出手,乔伊已经一个箭步跨过来,紧紧地搂住她□□的肩膀和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力道大得,就像要把她压碎在自己怀里。
怀里忽然就空了的陈世安:“……”
乔伊张开自己的大衣,盖住她露在寒冷空气里的削瘦的肩膀,把她包他大衣和胸膛之间,朝外走去。
直到把李文森带到温暖一点的地方,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对还静静坐在原地的陈世安说:
“能走?”
“……能。”
乔伊冷漠地点点头:
“那你自便。”
“……好。”
温暖的空气从门外灌进来,慢慢使他冻僵的肌肉复苏。
他站在原地,站在他和李文森一同受困,又一同劫后余生的地方。
她被抱出去时,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只要那个叫乔伊的男人出现,她的眼里就再看不见其他人。
就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个男人,是她的救赎。
明明,在寒冷的地下室,陪着她,分给她温暖,又和她一起自救的人——
是他。
明明是他。
……
他垂着头,偏长的漆黑发丝,遮住了他同样漆黑的眼。
半晌,他兀自笑了起来。
陈世安捡起地上自己的大衣和李文森脱下的大衣,一同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又蹲下,把李文森烧得只剩下几片布料的蕾丝底裙,一片一片叠好,收进还结着冰的口袋里。
然后,他走到那些被散乱堆放的箱子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小串钥匙,把钥匙插.进了其中堆在最不起眼处的一只箱子,轻轻一转——
箱子,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