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和你未成年同居的无耻男人虐待了你?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借你一个坚实的怀抱哭一哭。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看错对象也是常有的事。”
“……”
李文森微不可见地眯起眼睛。
只有害怕,才会让一个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主动权。
所以,这是……
对权威的逆反,对境遇的胆怯,和对执法者的示威?
只是做个证而已,为什么他会出现这样的情绪?
难道他以前在警察局有过什么经历?
……
“中文不错。”
她抽回自己的手,又从裙子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这才抬起头笑了一下:
“想必,你就是被沈所长硬塞到我手里的拖油瓶英格拉姆先生?”
……拖油瓶?
英格拉姆笑容不变,但还是僵了僵:
“英格拉姆,是的。”
“是就好。”
李文森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一眼:
“像你这样,高中毕不了业就走后门进大学,大学毕不了业又走后门读研究生,现在还能让所长大人破例把你送到我手里调.教的人。英格拉姆先生,你的后台真是硬到让我难以想象。”
“……”
“哦,对了,中文里‘走后门’这个词的意义也是非常丰富的,需要我为你讲解一下吗?”
“不用了。”
英格拉姆的笑脸这下撑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刘易斯:
“抱歉,老师,我想我的真实简历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这种保密协议你也信?”
李文森夸张地睁大眼睛:
“学历造假本身就是违法的,这样的保密协议本身不具备法律效益,你不会还指望有律师帮你打官司吧?”
她温和地笑了笑:
“英格拉姆先生,你可以天真,但你不能信邪呀。”
英格拉姆:“……”
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易斯:“……”
他从不在李文森审案的时候,打断李文森。
没错,这是李文森的审讯方式。
从她进门的第一秒,审讯,已经开始。
……
“更何况,我根本不用看你的真实简历,你的一切,早已经被你自己告诉我。”
李文森拿过他手里的香水瓶。
黑色的、粗糙的瓶身——
“明显是你自己烧的玻璃瓶吧?is13yearsold,我觉得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什么,比如……ms-13。”
她微微一笑:
“我猜,你是传说中‘野蛮的萨尔瓦多人’吧?”
英格拉姆:“……”
ms-13是洛杉矶最大黑帮之一的西班牙文缩写。
全拼是trucha,英文翻译过来,就是“野蛮的萨尔瓦多人”。
而13,据说指的是这个黑帮最早的老巢,洛杉矶市第十三街。
……
“当然,这个名字指的也有可能指的是你的初恋女友,但如果结合你舌头上的穿孔,还有你吻我的手背时,脖子后那点没有完全洗干净的几何纹身,想要推测出你曾经参加过洛杉矶黑帮非常容易。”
ms-13有一个不太为人知的帮派手势——食指和拇指分向两边,无名指和中指弯曲,大拇指横在这两个指头之上。
英格拉姆后颈残留的淡淡青色痕迹,是一个杂乱无章、毫无美感的几何线条图形,粗看看不出来门道。
但如果仔细把相近的线条连成块,就能比较明显地看出——
这就是ms-13的标志。
李文森拍了拍英格拉姆的肩膀,绕过他,在审讯桌边站定。
看似轻描淡写,却早已将他被戳破谎言时,每一丝细微的身体反应都记录下来。
大到面部肌肉活动,嘴角扬起角度。
小到眼球偏向方向,和震颤频率。
这些细节,都被她转换成数据,收在眼底,记在心里,随时备用。
——她的测谎标尺,向来量身定做。
“更不用提你手臂上的注射孔了,英格拉姆先生,和我同居的无耻男人曾经告诉过我,从伤痕随着新陈代谢变淡的程度,可以推测出它们出现的时间,而在这一点的验证上,针孔尤为明显。”
因为针孔伤痕的大小基本是固定的,不存在太多的不肯定因素。
而英格拉姆提交的电子简历上,他出生于英国传统家庭,只有高中在美国读书,其后被“调剂回国”,大学突然念起美国一个还算不错的法学院,结果没过一年,又因为“兴趣不符”,回到英国念大学。
这么简单的推理,如果是乔伊来,大概是说都懒得说……
……
“真是不凑巧,英格拉姆先生。”
李文森双手撑在桌子上,白皙的手指与漆黑的木桌形成鲜明的对比。
“和我同居的男人不仅没有虐待我,还聪明过了头。不说我自己的专业课程,就说我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只要漏出一点点,就足以应付你这样毛没长齐的大男孩。”
她笑了笑。
漂亮的红唇,在灯光下折射着水波的光芒,配上她苍白的面孔,反而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惊艳来。
“所以,别给我耍你那些小花招,乖乖坐下来,聊一聊那天晚上,你在后山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