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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chapter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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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喜欢兔子脸。”

“……”

“难道我这是跨种族的精神分裂,夜里我会醒来变成一只兔子?”

“……”

李文森叹了一口气:

“曹云山同学,如果我要挂牌开家心理咨询所,找我做心理咨询的价位和我的讲课费是一样高的,都是一万一个小时。我现在已经在你身上花了好几万了,你珍惜一下行不行?”

……

两只长长的耳朵从他黑色细碎短发上冒出来。

一张兔子的脸,眯着通红的眼睛,嘴角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带着一点狰狞,又带着一点讽刺,就这样冷冷地望着她。

曹云山这样望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把兔子面具拿下来。

他微笑的眼睛从兔子冷漠的脸后浮现出来。

“我们认识太久了,被你探索心理,就像在你面前跳脱衣舞一样,迷之尴尬。”

老法师还在他手指里挣扎着,曹云山把它的腿按下去:

“这样吧,你给我联系一个你信得过的心理学泰斗,我去和他面谈一下,如果我能通过他们的测试,证明我神经正常,你以后就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字里行间套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曹云山笑眯眯地说:

“你觉得怎么样?”

窗户被风吹得“梆梆”作响。

李文森盯了曹云山一会儿,忽然说:

“三个。”

“什么?”

“三个心理学泰斗的鉴定。”

李文森拿过他手里的面具,放在手里抚摸了一下。

木头被磨得极其细腻,兔子的面孔夸张而变形。

“鉴于我所从事的不是精密的学科,一个人的结论会出现偏差。我会为你联系三位这方面的权威,报销来回机票和一切费用,你从上海直飞英国或从阿联酋转机都行。”

“这么大方。”

曹云山仰起头望着天花板:

“那我要做头等舱。”

“好啊。”

“包六星级宾馆总统套房么?”

“……包啊。”

“我去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也可以报销?”

“……报啊。”

“看在待遇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回一趟英国好了,反正我本来就要去英国开会。”

曹云山和她并肩靠在沙发上:

”不过,你身上钱够?”

“……”

李文森摸了摸所有家当加起来只剩下五十七块三毛钱的钱包,沉默了一下:

“糟糕,我忘了这件事。”

曹云山:“……那你讲个屁啊。”

“我可以和沈城预支一下下半年的工资……哦,下半年的工资预支完了……我和他预支一下2017年的工资。”

李文森从地上捡起手机:

“你放心去玩,钱我会搞定的。”

她翻着以前的信用卡透支记录,思考沈城还有多少把柄在她手里,能拿来逼他松口,把曹云山这次近十万的看诊费对付过去。

完全忘了乔伊给她买书准备的那张,实际存款不知有多吓人,但光是透支额度就有三十万美金的花旗银行主席卡。

想到乔伊,李文森手里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小小的震动感从手指上传来。特定震动的组合模式,是乔伊特别的短信音。

——“.”

李文森:“……”

她离开时,咖啡不就在他左手边?

难道她还要像放贡品一样,在他两只手边各放一杯吗?

李文森飞快地敲上去一句

——“juse.”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但是没过三秒,乔伊又发来一句

——“nosugar.”

没糖了。

乔伊对咖啡里糖份的要求是一般人的三到十倍,有时李文森觉得他根本不是在喝咖啡,而是在喝糖。

李文森按了按太阳穴,回忆着他们家的糖罐究竟被她放在了什么地方,才会让乔伊和伽俐雷都找不到。

但想来想去……

靠,糖罐不就被她放在客厅书架上吗?

为了方便乔伊一抬眼就能看见糖在哪儿,她还特地把糖放在乔伊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但是……

就在她思索的短暂间隙,精准如同原子钟的七秒钟后,乔伊的短信已经接踵而至

——“sedmilk.”

没炼乳了。

这个李文森倒是记得放在哪儿。

她黑莓手机的按键因为用了太多年,“e”健已经有点已经有些不灵光,她按了好几次才按成功

——“ic.”

在阁楼里。

这次乔伊一秒钟都没耽搁,李文森短信刚发过去,他的短信已经回了过来

——“,i'mbusy.”

李文森:“……”

即便隔着一座信号发射塔的距离,李文森也能想象得出来,乔伊拿着手机给她发短信时那副又倨傲又不耐烦的模样。

如果他们两个是面对面站着,乔伊此刻的姿态,应该就是边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边懒洋洋地使唤她:

“哦,文森特,你没看见我在忙?你为什么还不赶快从你那个毫无才华的数学家里给我赶回来,二十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帮我把阁楼上那罐炼乳,倒进那杯距离我右手十公分远的咖啡里?”

……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用力敲了敲,拿起来,发现虽然屏幕碎得更厉害了,但是手机功能还完好,就再放到茶几上又用力敲了敲。

“怎么了?”

曹云山默然地看着她的动作:

“你和我的茶几有仇?”

“没,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把我的手机砸黑屏。”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机砸成黑屏?”

“这样我就有借口不必穿着高跟鞋跑三公里的山路回西路公寓五号,然后再跑三公里的山路回来,只为给乔伊的咖啡加勺糖。”

曹云山:“……”

她抬起手,握着手机站起来,然后轻轻地把手一松——

“啪”地一声,她可怜的小黑手机又掉在了地上。

屏幕从半张蜘蛛网碎成了整张蜘蛛网,看上去更凄凉了。

但屏幕依然□□地亮着。

“早知道就不买黑莓了,应该学你们买,一碰水就黑屏。”

李文森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还是去跑六公里吧。”

……

她用脚尖把踢开的鞋子夹回来。

她的脚趾上戴着一枚红色的尾戒,李文森很少自己买珠宝,也不知是谁送的。

他坐着的位置有些低,黯淡的灯光下,她素色的长裙长及脚踝,随着她伸腿的动作,像绽开的花瓣一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等等。”

就在她穿好鞋,背上包,真的打算匆匆离开,就为去给乔伊殿下的冷咖啡加糖的时候,曹云山忽然拉住她的裙摆:

“你又不是乔伊的女仆,你们是平等的,为什么每次他那么轻描淡写地叫你一句,你就要为他四处奔波?这种感觉就像……”

他自上而下地望着她,眼神有点凉:

“就像……你是他的狗。”

“……”

“主人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出来溜达一下,主人需要你的时候,招招手你又跑回去了。”

“……”

“为什么?”

“……”

“因为他救过你的命?”

“……”

李文森刚刚把包背到一半,手顿了顿。

她没有直接回应曹云山的话,只是把长发从包带里拿出来,背对着他,把裙摆理好,说:

“那我先走了。”

“他救你一次,你就要为他跑一辈子腿么?”

曹云山望着她的背影。

因为不怎么去理发店,她的长发已经长过了腰,泼墨一样垂落下来,间隙中偶尔露出她裙摆不起眼处镶嵌的几颗低调的珍珠,就像白山黑水间乍然迸现的光芒。

“你们在埃及遇险的时候,是他把你救了出来,但是埃及也是他拖着你去的。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会遇到危险。”

他在她身后伸出手。

她的发梢就垂落在他手心里,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的,像毛笔的尖端,扫过他指尖的纹路,滴下一滴看不见的墨迹。

然后顺着他的指尖,一路流进他的血管。

——她离他那样近。

他的钥匙在她手里攥了八年,这是她第一次用它打开了他公寓的小门。

可是她此刻却马上要走了。

因为要去泡一杯咖啡。

……

“你当时还在期末考试呢,他就这样拉着你去了一个硝烟四起的地方,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曹云山收回手,慢慢地把老法师的头发重新打乱:

“难道他不该救你?”

……

这个问题她倒没想过。

除了这次她差点从十七楼掉下去,乔伊说要收利息外,在此之前,他不未把救她当作恩情。

就好像他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顺手捡了一只小猫,或是一只小狗一样。

……

李文森转过身:

“可他救了我不只一次,他救了我三次。上次我和你去那个鸟不下蛋的地方看电影,和那个叫陈什么……”

曹云山接得飞快:“陈世安。”

“对,陈世安。”

曹云山怎么会知道陈世安的名字?

他们又不曾打过照面。

但李文森一时没注意到曹云山对陈世安名字不正常的熟悉度,只是自顾自地说:

“我和陈世安一起被困在地下冰库的时候,也是他救的我。”

“四年前我们一起去安第斯山脉画星象图的时候,要不是你机智,沈城、我、安迪、凯鲁亚克,还有那个自称俄罗斯沙皇后裔的尼古拉耶夫斯基,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大山深处。”

曹云山幽幽地说:

“说起来这也是救命之恩,但你看我们谁记着了?沈城不照样扣你工资,我不照样朝你大呼小叫?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我救你,明天你救我,互相帮忙罢了,还恩情,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

“……”

李文森皱起眉,忍不住说:

“我觉得你弄错了,乔伊没和我谈恩情,他只是……”

“对,他没和你谈恩情,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谈,不仅天天记着,还自己把自己困在里面了。”

曹云山曲起一条腿,语气里带着讽刺:

“退一万步说,难道他不来救你,你就活不下来?”

“……”

“嗨,女孩,别忘了,你可是李文森。”

曹云山扬起眉:

“就谈你和我看电影被困在地下冰库那次,我要是相信你没有planb,我就是猪。”

“……”

“你现在回忆一下,当时如果乔伊没来救你,你会怎么自救?”

……

她会怎么自救?

李文森单手撑着桌子,仰起头。

一缕长发从她脸颊边滑下,她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好一会儿,才慢慢说:

“其实,我那天没指望乔伊会来救我。”

不仅是乔伊。

她根本没指望,真的会有人来救她。

用火引起的防火警报器的警报声吸引路人注意,只是一个顺便的策略。

曹云山带她去的那家电影院太偏了,偏得连重型卡车都不经过,有人路过的可能性太低,她不过是抱着一万分之一的希望罢了。

“一般冰库的原理和空调一样,都是氟利昂制冷。但我那天见到的冰库有些不一样。”

李文森把长发撩到耳后:

“门旁边有冰库的温度表,从零上二十摄氏度,一直到零下一百七十八摄氏度。”

“一百七十八?”

曹云山皱起眉:

“氟利昂制冷达不到这么低。”

“没错,氟利昂制冷,最低只能达到零下九十摄氏度,固体二氧化碳更高,只能达到零下七十摄氏度,能到达负一百七十八的,只有……”

“液态氮。”

曹云山接过她的话:

“所以你打算用热胀冷缩效应?”

“差不多。”

李文森说:

“燃火,拉响警报器是顺便的,我没指望有人能来。我真正想做的,是先用液态氮把门锁制冷到零下一百度左右,再用火把门锁加热,让它急剧膨胀,爆裂开来。”

——就像平时用冷杯子盛热水,杯子一下裂开来一样。

“温度太低,燃火很慢,因为不完全燃烧,烟也很大。警报器响的时候火还没完全烧起来。”

而液态氮一定就藏在管道的喉管里。

“我本想先用一点火把喉管弄裂,但是还没等我这么做,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她的乔伊来了。

从天而降,像个神衹。

……

“细胞致死的低温最高温度线是负二十摄氏度。因为没有液态氮喷管,我只能自己来,我都计算好了,只要我站的方位对,我顶多失去一只手,或者一条手臂。”

李文森望着曹云山,笑了:

“但是我不会死。”

甚至不会疼。

暴露在液态氮温度中,知觉已经丧失,零下一百多摄氏度的速冻,足以把手彻底冻成冰块,用锤子一敲,就能把手敲下来。

……这姑娘对自己有点狠过头。

“这样说起来,那次乔伊也不算救了你,对吧。”

曹云山看着她的微笑,觉得自己的手臂有点凉飕飕的:

“你说他救了你三次,还有一次是哪次?”

“昨天。”

“昨天?”

曹云山扬眉:

“昨天你不是去一夜情了吗?怎么会被乔伊救?”

……

来了。

树影滚过窗台,风滚过脾和肺,ccrn从人心到电压都不稳,灯光在黑夜一般的午后明明灭灭。

李文森慢慢地放下包。

“你昨天去了办公室?”

“没有。”

“你昨天在哪?”

“在我的公寓。”

曹云山背靠沙发:

“我在查上次在餐厅和你说的那件事。我约了你两次,但你两次都爽约了,我只好自己一个人慢慢查。”

他约了她两次。

第一次被神学院和艺术学院的战争,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密码礼物打断了。第二次被她小小的“affair”打断了。

而两次,他想找她聊的,都关于一个词

——.

ccrn只存在于浩瀚档案袋中的,副所长。

……

李文森没接他这个话题。

她现在全副身心都放在一个问题上——

“也就是说,你昨天一整天都呆在公寓里,未曾出门?”

“对。”

“也没打过电话?”

“对。”

“既然如此。”

李文森慢慢地说:

“既然从昨天到今天你未曾和外界联系……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出去赴了一个onenightstand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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