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心如刀绞，直到这一刻他都不愿相信，躺在他面前气若游丝、伤痕累累的女子是他认识的智娆。

“智娆，别怕！”濯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轻轻安抚着。智娆想咧开嘴笑一下，却陡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身体也随着剧烈地颤抖起来。

濯清一愣，急忙转头，只见玉玄正冷冷地立在门口。

濯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哀求，“师父，求你救救她！”

玉玄冷哼一声，看着床上惊慌无措的女子，拂尘一扬，冷声喝道：“你让开！”

濯清不知自己的师父是要救还是要杀，执拗地跪在地上。玉玄气的真想撒手离开，可那女子已经油尽灯枯，如果再不将胎儿产下，必然一尸两命。

“你再不让开，是想她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吗？”玉玄终是缓和了语气，濯清大喜，急忙起身，二人合力为智娆输了真气。

积善见女子的脸已经不似刚刚那般灰白，心中松了口气，犹豫着问道：“师父，你懂得接生？”

玉玄一口气没提上，差点内伤。捂着胸口咳嗽了一下，狠狠瞪了积善一眼，转身走了。积善无辜地望向濯清，嘟囔了一句，“我又说错话了？”

濯清半跪在床边，抓着智娆的手轻声说道：“智娆是最厉害的母亲，一定会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的对不对？”

智娆睁着赤红的眼睛看着他，终于咧开嘴笑了笑，声音哽咽地唤道：“濯清，啊~”阵痛又开始汹涌起来，智娆死死攥着濯清的手，尖声哀叫：“啊~呜呜~濯清，我疼~啊~”

濯清双手死死握着对方，将脸别开。积善本来被女子的痛呼折磨的心惊肉跳的，一低头，竟看到濯清早已泪流满面，白净的牙齿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

积善逃也似地窜了出去，呼哧呼哧烧了一大锅的水，又跑到自己房里，将几件干净的道袍“嗤嗤”撕成布片，卷起来夹在腋下。反身再跑回厨房，将热水舀在木桶里，提了就往濯清房里跑。

刚踹开门就听道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瞬间觉得，竟像自己老来得子般开心。

“生啦生啦！”积善放下木桶，拿着布片喜滋滋地跑过去。可能是感知到主人雀跃的心情，积善下巴上的胡子，竟如同有了生命般，抖了起来。

积善乐道：“师兄你看，我这胡子怎地~~”

待他看清床上的情景之后，整个人僵在那里，只余下一撮胡子兀自抖的欢实。这、这好好地女子，怎么生完孩子竟长出了尾巴？再看那婴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身上红一阵，白一阵，霎时吓人。

濯清不知道狐妖生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怀中婴儿与人类并无不同，可浑身却一阵冷一阵热，很快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濯清大惊，忙将真气化成细缕，缓慢输进孩子体内。只觉内里，两股力量正在拼命碰撞，竟似要拼个你死我活一般。输进的内力，瞬间被打乱。濯清不死心，再次汇集内力输了进去。再被打散，再输，直至精疲力竭，才总算稳住孩子的呼吸。

“积善师弟”濯清身形踉跄，起身险些摔倒，面容更是苍白如纸，颤抖着将孩子递过去，缓缓说道：“师弟，你替我抱着她！”

积善忙将手中布片展开，接过孩子胡乱包好，见那婴儿正闭着眼睡的香甜，心中一软，而那兀自跳的的胡须也缓缓停了下来。

濯清缓了一口气，重新跪在床边，触手冰冷，可他再无一丝内力可以救她。“智娆，智娆，醒醒，醒醒！”

声音轻的如天上的云，柔的如山中的泉水。智娆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智娆。她轻轻张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初，里面倒映着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