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郎的信,瑄已收到。”
“恩。”
“十二郎,”沈瑄侧过头,双眸中映出孟清和的影子,“可曾思我?”
孟清和回神了,意识到沈瑄说了什么,脸没红,耳朵却充血了。
四下看看,亲卫距离两个马身,却不保证一定听不着。侯二代如此那啥,他委实有点hold不住了。
不是不好意思,而是真心想扑。
不能怪他,一年没见,身为一个大好青年,会产生这种念头再正常不过。
“国公爷。”
“恩?”
“先回城。”
孟清和力持镇定,硬生生从沈瑄脸上移开目光。心中默念,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必须忍,至少要忍到进城,回府,关门再扑!
可惜,孟伯爷的愿望很难实现。
闻听定国公到来的消息,李县令率领县衙上下和凭祥的豪族代表,备好水酒,排队等在城门口。在凭祥休养快一年的成国公也凑起了热闹。
李庆青等人,沈瑄可以不理,遇上成国公,却不能当没看见。
距离还有十几步,沈瑄翻身下马,大步行至朱能面前,抱拳,“兄长在上,瑄有礼。”
朱能一把扶住沈瑄的胳膊,笑道:“贤弟奉皇命讨逆,平定黎贼,扬我国威,定青史留名!为兄已备好酒水,为贤弟接风洗尘!”
成国公的邀请,不能拒绝。
兴冲冲的迎出城外,却被人截胡,孟清和除了磨牙只能磨牙。磨完牙,还要硬着头皮表示,成国公的洗尘宴很好,非常好!下官不才,也想凑个热闹。
“贤弟自然要一起来。”
朱能笑得豪迈,左手沈瑄,右手孟清和,身后跟着李庆青等人,大步进城。
一万五千步骑在城外扎营,不必孟清和吩咐,慰劳的酒肉已抬出了城外。
“瑄代麾下儿郎谢诸位。然军中不得饮酒,还请诸位见谅。”
商人们习惯了孟清和的行事风格,对沈瑄如此直白,并不抵触,反而觉得定国公直来直往,是武将风范。
“是下官想得不周。”李县令主动出列,将此事扛到自己肩上,刷脸熟的机会,怎能落到别家,“下官马上令人将酒水抬回。”
酒抬回来,炖肉加量,米饭馒头管饱,迅速吩咐下去,毫不拖泥带水,不只赢得商家好感,也让定国公点头。
“多谢李大令。”
沈瑄很客气,除了一身的煞气不敢让人靠近,态度难得的温和。
李庆青仿佛热天浇了凉水,通体舒泰。
商家也纷纷暗道,定国公同传言大不相同。观其容貌言行,哪里是个杀神,分明是钟鸣鼎食之家,圣人教化的王侯子弟。
朱能抚须浅笑,一段时日不见,贤弟行事愈发周密,可喜!
回京之后,定要选家中子弟送往顺天大宁,不求闻达于世,只求不堕武将子弟之名。躺在膏粱堆上,不可能出息,武将家的儿孙就该真刀真枪的沙场拼杀,才能成就一身本领。
安南平定了,鞑靼和瓦剌仍有仗打。
汉王赵王的封地都在北疆,如果天子对北边大漠没想法,朱能敢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一场接风宴,沈瑄没醉,朱能反倒先醉了。
孟清和没胆子和两位国公爷拼酒,只能捧起饭碗,化郁闷为饭量,横扫三分之一的桌面。放下饭碗,直打饱嗝,仍是觉得不够本。
殊不知,陪坐的李庆青等人早被惊得瞪大了双眼。
近一年的时间,他们竟不知,兴宁伯的饭量是如此惊人!
难怪会一门心思的买粮种地了……如果边军都是这等饭量,单靠中原出产的粮食的确不够吃。
美好的误会,就这样造成了。
当然,李县令等人也喝酒上了头,否则也不会产生这样看似荒谬的想法。
成国公喝醉,被抬了下去。
定国公放下酒杯,端起饭碗,继兴宁伯之后,再次以饭量震慑众人。
宴罢,李县令等人各回各家,做梦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隔日酒醒,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族人,备好钱钞,寻找关系,到安南买地种粮。
凭祥豪族的举动带动了广西云南各地的商人,在永乐帝还没决定是否将安南装进自己的碗里,半个安南已经被明朝的商人买了下来。
到后来,购买安南土地的商家,背后都有了朝廷的影子。
武装起来的边民和退役的卫军陆续进驻,安南的土人也纷纷投靠,许多明朝商人开始雇佣这些土人作为佃农。
在利益的趋势下,越来越多的安南土人只知大明,不知安南。更有军民耆老奏请,陈氏早被黎氏断了宗嗣,安南本就是华夏的一部分,大明既已在此设立都指挥使司,不如连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一并设立,大家都愿意归入大明,重拾华夏衣冠。
这样的结果,令朝廷中诸公傻眼,也让周边临封胆寒。如果明朝也在自己境内如此行事,该当如何?
对此,永乐帝明面表示,朕乃仁义之君,绝不会肆意吞并邻邦。背地里却笑得停也停不住,没办法,谁让咱有钱呢!
“仁义之主,不兴征伐,不侵邻邦。”
不出兵征讨,出钱买,当地之民愿意桂华,投向大明,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是那句话,谁让咱有钱呢!
沈瑄在凭祥停留五日,恰好赶上户部来人抵达。
孟伯爷以身体不适为由,将事情一推,出面的,换成了成国公和定国公。
作为朝廷代表,户部右侍郎李文郁顿时压力山大。和兴宁伯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和这两位,基本不可能。
“两位国公,这个价格,是否合适?”
李侍郎给出户部商定的条款,朱能直接推给沈瑄,沈瑄道:“去县衙,请李县令。”
李庆青匆匆赶到,同户部的粮食交易,直接由县衙接手,与商人牵线搭桥的工作,李县令更熟。又有了同户部侍郎攀交情的机会,李县令对定国公的感激,瞬间提高十个百分点。
将事情推给李庆青,朱能和沈瑄都不再插手。孟伯爷知道的道理,两人岂会不知,之所以露这一面,不过是给户部提醒,此事涉及面广,最好按照最正规的程序,最合理的价格操作。否则,出了岔子,后果不是几个人能担待的。
“兴宁伯有大才。”朱能站在廊檐下,貌似不经意的说道,“回京之后,贤弟可有打算?”
“自当唯天子命是从。”
朱能没接话,眺望远处,忽然笑了,“此言甚是,为兄却是想多了。不过,经此一病,为兄却是不适合再带兵,家中有几个不成器的,贤弟帮帮忙,如何?”
“兄长丰富,瑄自不容辞。”
两位国公爷就未来的职业规划进行讨论时,孟伯爷正趴在榻上睡得昏天暗地。
所谓的身体不适,绝非借口,而是事实。
于此同时,留在安南的征讨大军,一边寻访陈氏子孙,一边抓捕黎氏宗族,黎季牦灭了陈氏一族,黎氏,也将因此步上后尘。
朝堂之上,户部粮食的问题解决,大臣们开始讨论,如果陈氏子孙遍寻不着,该如何处置安南的问题,再立新姓,还是将其划入大明版图。
海面上,满载着西洋方物,携带数国使节的郑和船队,也离开了此次出访的最后目的地古里,扬帆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