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盯着窦心妍,强忍怒气:
“谁死,你不独活?”
窦心妍抬起头,正想讥笑,却看见苏诚若有所示的眼神,顿时领悟知道门外是谁了,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心里反复思量几次。终于开口道:
“如果苏大老爷肯放我一命,请你们也把玉芝哥哥放了吧。”
门外的苏鱼心中再一阵酸潮翻滚,几乎要夺门而入。玉芝哥哥,玉芝哥哥,叫得这么亲热,那把他这个苏鱼哥哥当什么了,又抛到哪里去了?旁边的子辛童子见着苏鱼这样子也叹了口气。
“我是商人。”
苏诚开口道。
“据画聊斋主人所云,离魅之术,阴阳绝学,十禁之列。你没这本事,韩玉芝也没有。那个在梅林跟韩玉芝接头的怪人是谁。你说他名字,我放韩玉芝。”
窦心妍心头一痛:玉芝哥哥到底遭了多少酷刑,才敢将这等事说了出来。她知道韩玉芝是有多害怕那个怪人。想着在门外的苏鱼,窦心妍心中把握苏诚必不会食言。开口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
窦心妍顿了一顿,想了想又道,
“从十五年前开始,有时半年,有时八九个月,那人总会在梅林最大的那棵梅树下出现。玉芝哥哥说他也不知道怪人如何做到的,反正只要他来了,玉芝哥哥就莫名其妙会知道要去哪里见他。这么多年,具体做的什么玉芝哥哥从不跟我细说。上个月初三,他如约到梅林,却并不见人。那人只留下一对人偶。后面……你都知道了。”
苏诚不言,低头沉思。窦心妍却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从韩玉芝嘴里严刑拷打出来,害怕苏诚并不满意。想到一件那人严令二人不准泄露的事情,咬咬牙干脆又说道:
“半个月前,那人又来一次。这次留下一件手帕。上面缝了一首小诗。用一个螺角留音一句话,说,离魅若有失,滴血染红巾。把苏鱼的血肉滴在那条手帕上一样可以杀了他。”
“螺角在何处?”
“传音一闭,就扔河里了。”
“手帕在哪?”苏诚声音沉了下去。
“缝在被子里了。”窦心妍声音越说越低,“我还没还得及用上手帕……”
牢房里良久的沉默。苏诚叹了口气,问道:
“为什么?”这是替苏鱼问的。
“在苏家,除了玉芝哥哥,没有人知我懂我,没有人真切地问过我的感受。人人都说我是苏家的童养媳,说我一定要跟苏鱼完婚。没人在意我的喜恶意愿。苏鱼也一样,他从小到大只知道追求自己的乐子,过他大少爷无虑无忧的生活。他喜欢我,就偏要我喜欢他么?他从来不问我的意愿。这世间只有玉芝哥哥才懂我,爱我。”
“那你也不必害他吧。”
“他从小待我很好,我本来无论如何也不该害他。只是玉芝哥哥志向远大,不能一辈子在你苏大老爷的身后,一辈子也得不到真正的尊严。但是只要苏鱼在,玉芝哥哥永远永远只是苏府的客人,甚至只是替你们父子跑腿打杂帮活的下人,一辈子最好不过做一个管家的角色,永远无法出头。我不愿看到玉芝哥哥这般苦。”
苏鱼浑身冰冷,如掉进冰窟里去了。之前还在痛苦纠结,到底是大表哥和表妹,哪一个出的主意要害他,没成想这两个最亲近的人都要害他。他哪里猜得到平时笑语嫣然乖巧可人的表妹,心里埋藏着这么多刻骨愤恨。他哪里想象过平日连花草鸟虫都不愿伤害的表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给出了杀自己的理由!!苏鱼二十几年养成的少爷脾性哪里还忍得住,哐当推门而进,怒视窦心妍。
窦心妍心里想,到底还是进来了。并不回避苏鱼的目光。当她很多年前爱上韩玉芝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知道这辈子总会有这么一天。
看着窦心妍的并无任何愧疚后悔的眼神,苏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幻想和期望。莫非竟然真的是自己错,不然他们二人为什么可以如此坦然无悔?可究竟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杀我便罢了,还苦骗我这么多年?苏鱼只觉得心中气闷,恼怒非常,颤抖着指着窦心妍却又找不出任何话语来斥责,几乎要憋死。终于忍不住,呱一声怒吼,夺门而出,震得人耳膜都疼,倒是实实在在把窦心妍、苏诚和子辛童子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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