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姐。”杨勇转眼四下看了看,马上更正,“不对,应该叫邵总才对。”他咂咂嘴,隔着桌子在她对面坐好,放下挎包,目光仍然四下瞧着,艳羡地说:“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么一间办公室就好了。到时候,想要有什么事,我们也就有个固定的地点说事了。何必,到处打游击呢!”
邵佳佳深沉的目光在他脸上走了几圈。声音不冷不热地说:“等你帮我搞定了宁可儿,比这更大的办公室都行。”她无意于和他聊天,直截了当地入正题。“说说什么情况?”
杨勇端正了身子,正经起来。他靠近桌子,声音压低了。“很奇怪,一直跟着宁可儿的那辆丰田前两天突然没了踪影,刚刚,去学校接宁可儿的是许桡阳。我们的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没被发觉。走到大望路的时候,他们的车停了下来。”他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偷眼看着邵佳佳。邵佳佳垂眼端详着手指甲,不动声色地催了一句:“继续说下去。”杨勇咽了咽口水,说出了口:“他们把车停在路边打Kiss。”
邵佳佳把头抬起来了。她定定地盯着杨勇,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打Kiss?”她的眼睛黑的慎人了,连睫毛都黑了。她笑得古怪而难解。“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甜蜜?都等不及到床上了,还打Kiss?”她的声音硬了,紧了,眼底有两束阴郁的火苗在急速地窜动。
她把身子向后靠到椅子上,收敛了笑容,声音带着寒气地往嗓子眼里窝进去:“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不知道我是低估她了还是高估他了。那件事就这么被他们翻过去了?”
杨勇拿出烟盒,抽出一支,到处找火机。邵佳佳阴阴沉沉地瞅着他,“把你的烟收起来,等你有了你自己的办公室随便抽。”杨勇讪讪一笑,“那我得抓紧时间努力了。”他把烟别到了耳朵上,谦恭地望向邵佳佳。“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二十四小时,不分白昼地盯着她,我就不相信她就不会再出问题。”邵佳佳把目光收了回去,盯着桌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许桡阳不再跟着她,这么一来,她就没那么谨慎了。有必要的时候,我再帮他们一次忙,只要她和谭东城一见面,我们就一定能制造出这个机会。我就不信许桡阳这么豁达,可以容忍她一次又一次。”
“那个蓝卫晨呢!不行把那个蓝卫晨也搅合进来。”杨勇说。
邵佳佳摆手阻止,“不用,许桡阳忌讳的是谭东城。他允许宁可儿见蓝卫晨,也就是蓝卫晨还没有成为他的对手。谭东城的阴影已经存在了,我们稍稍用点功夫就能刺痛他。换了别人,从头来过,效果未必好。”
“还是邵总想的稳妥。”杨勇由衷地赞了一句,“想不到邵总,年纪轻轻,见识谋略超出了年龄。只是,”他不解地问:“上次,我们大可以拍下他们的裸照,发到网上去,那不是效果更好么?”
邵佳佳翻了他一眼,“你拍了他们的照片,许桡阳会立即知道是有人陷害他们,这叫不打自招。我的目的不是搞臭宁可儿,我的第一目的是想让他们分开。”她盯着杨勇,“所以,做任何事,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别自作聪明,坏了我的好事。”
“是,是,是,”杨勇一叠声地应。笑容更紧凑了。“那个,邵总,”他舔了舔嘴唇,表情发窘地说:“我们这边这段时间,费用超出了预算,为了怕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的车要不断地换——,你知道这租车的费用本就比自己养车贵。”
邵佳佳翻了他一眼,拉开抽屉,拿出支票本,从笔筒里抽出笔,在上面填上金额。撕下来,递向他,“不要被发现了,这是做侦探的基本功。被发现就是前功尽弃,坏了我的事,尾期一分没有。”
杨勇眉开眼笑地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笑容更谄媚了。“这个你放心,我的绰号就是变色龙,到处都是保护色,我不说,谁也别想知道我在跟踪他们。”快活地弹了弹那张支票,他冲着她抬抬手,“有了钱,我现在得出去工作了,争取有好消息给你。”
盯着杨勇出了办公室,邵佳佳身子一松,浑身瘫软无力地靠到沙发上,闭上了眼。办公室萧萧瑟瑟的气流压在她的眼皮上,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发青了,思想里仿佛有只怪兽正张牙舞爪地盘踞在那,露着白光闪闪的牙齿。稍许,她再抬起眼皮的时候,眸子里窜起那种类似野兽博弈前的寒光。
“宁可儿,许桡阳。”她念了一遍两人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一个字一个字挤出去的时候,那语气是沁着寒冰,漾着杀气的,她被自己语气里的那份狠绝生生吓了一跳。吐出了一口气,她振作了一下,慢慢把椅子转向身后的落地窗,然后,起身站了起来,重新走过去,凭窗而立。
窗外的雨依然没有停,漫天扬着,二十九层楼的高度看不见地上的景物,只能看见那灰蒙蒙的天。暮色在云层中翻动,玻璃窗上被厚厚的水汽遮着,凉丝丝的风从窗缝中渗进来,眼前的一切却都是混沌的,看不清的。但是,她无意于将玻璃窗上的水汽擦掉,因为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