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佳佳还在叫，头发沾了一脸，眼泪，汗水让她的模样又吓人又狼狈又惊悚。可儿真的被吓到了，被邵佳佳的模样吓到了，被那么多的鲜血吓到了，被她声音里那恶毒的诅咒给吓住了。

“宁可儿，如果我的孩子出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妈，”她又狂喊了。“痛死我了啊！妈，怎么会这么痛呢？”她继而又狂叫。“我不要坐他们的车，我不要坐他们的车。”

谭东城跳上车，大声嚷：“邵佳佳，你这个样子想打到车都不容易。如果你想平安无事，你最好老实一点，这个时候，你任性，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秦蓉除了安抚，完全被吓得没了主意，眼巴巴看着前面开车的人，急促而混乱失神地说：“那快点，快点开车。”

可儿没魂了，头脑混乱，四肢都发软了。“对不起，对不起。”她除了说这句，就说不出别的了。怎么就遇到她了，怎么就能被人撞了一下？怎么就能把她撞下楼了？如果她真的出了问题……，她惊悸地颤栗了一下，摇摇头，不敢想了。

谭东城那边已经发动了引擎，把车子直线开了出去。他把车子开出去的那个瞬间，看了可儿一眼，随即伸手安抚地握了她一下，“别担心，现在生孩子不是个大问题。前边就应该有医院。”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与他的目光接触上了。他的目光那么稳定，那么可靠，他的手那么有力量，甚至那么温暖。她的鼻子一下子有点发酸了，还好，有他在。

她搓着手心，平定着自己的心绪。不要紧张，宁可儿，生孩子不是个大问题，古代有很多女人不都是在自己家里生孩子么？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记忆中，前边的路口，向右拐过去，再过几个交通岗，临着马路，的确应该有家医院。

他们预想的太乐观了。车拐过右边的路口，他们立即发现情况有些不妙，一溜长长的车龙缓慢地在前面移动，他们的车子一横插进来，立即被后面上来的车辆堵住了后路。车子艰难蹭了几蹭，就彻底停了下来。

车后座，邵佳佳还在惨然地嚎叫。前面的车却动都不动。谭东城也着急了，满头的汗。瞄见可儿急的脸色惨白，他也不安了，紧张了。

“怎么不走了？怎么不走了。”秦蓉一头混乱地问。“堵车了。”谭东城说。“怎么会堵车？”秦蓉脸更白了，“怎么会堵车？”

邵佳佳扯着她的衣服，惨绝人寰地喊起来。“妈，我就说，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故意的，妈妈，妈妈，我疼死了啊！”

车厢里的空气开始僵硬的触手可及。谭东城也不淡定了，他伸脖子往前看，依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龙，往后看，后面的车也塞得满满的，此时此刻，他的车进退维谷，只能等着。他紧张地点着了一支烟。

怎么办？怎么办？可儿急的脸色青白。她像被针扎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掏电话，拨号码。“许桡阳，”她的声音快哭出来了。“我们堵车了，车过不去了。邵佳佳出血了，我不小心撞上了她，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出声了，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

她手指紧攥着那手机，攥出了一手的冷汗。许桡阳在电话里很镇定，“不要怕，你现在在哪个位置？”她四下环顾，说了大概地址。

“那我现在马上开车过去，你们到了医院马上给我打电话。”她应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微微安心了一些，可是，那条长龙还是动都没动。

怎么办？她去问谭东城。谭东城盯着前方，攥起了眉头，“这种情况，估计一时半会都不会动。除了等，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如果有个三五百米，我还可以抱她跑过去，现在，据我所知，离这最近的医院都要在前边五六站，我根本就没这个能力抱她到目的地。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这车流迅速散开。”

也就是听天由命是么？可儿不说话了。她的心开始往下沉，她一阵心惊，不得不把拳头伸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地咬着，不能出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决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因为她出事。

身后，邵佳佳一声比一声高的喊声，秦蓉带着哭腔的安抚声，让她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恐惧。那每一声嘶喊，都敲击着她的心脏，撕扯着她的神经，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快撑不住了。

看着那长长沉静不动的车流，她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饭？为什么不能和谭东城去吃火锅？为什么没有和谭东城一起返回房间？为什么？为什么？她在这种恐惧的思想中，彻底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