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过后,徐郎中满心欢喜地起身告辞。丘胤明送走他后却有些犯难,那徐彬也许根本不想讨好徐有贞,到时若有传言到了他耳朵里,他问起徐崇景来,自己作何解释?想了想,立刻写了一封信,约徐彬到府上吃饭下棋,差柴管家立刻送了去。
次日傍晚,丘胤明吩咐厨房做了几样精细难得的小菜,又开了一坛美酒,好好地将徐彬招待了一番。饭后摆上棋盘,二人兴致盎然地切磋了一番。棋过三局,徐彬连胜两局,心情大好。笑呵呵地说道:“丘大人难得主动找我下棋,真是好兴致呀。”丘胤明知道自己瞒不过这个老官场,于是又为他斟上一杯酒,道:“大人,实不相瞒,昨日令侄到我府上造访,向我请教了一些事情。”于是把徐崇景所言如此这般地全数告诉了徐彬。而后道:“武功伯确实也太目中无人了一点,说句公道话,如果没有大人当初举荐,他哪里能有今日的荣耀?所以我就和令侄说,若有人提醒一下武功伯也好。”
徐彬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在意这些。我这侄儿以前三番四次托我在京城给他找个职位,可这老实人,好不容易调来了京城,我劝他安分一点,他还不想听。”
丘胤明道:“其实令侄也是一片孝心。他后来说,就借大人的名义劝说户部将城西的五百户良田给了武功伯,这样一来武功伯一定不会忘记你多年的故交之情。”
徐彬一晚上心情大好,听了这些也就笑了笑,说道:“我这侄儿,唉,确实有孝心,可这若是传出去,天知道别人会说什么。”
丘胤明道:“大人太多心了,户部的二位侍郎特地让令侄请教大人,岂不是说明,大人的话在朝中还是极有份量的。”
徐彬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人一老,顾忌自然就多。来。我们再战一盘。”
几日后,朝中百官纷纷知道,武功伯徐有贞把城西的五百户良田据为己有。丘胤明在朝堂上看见了徐彬,见其神色大好,想必也是得了不少好处。后来一问,方才知道,徐有贞私下将前不久在香山新修的一座花园送给了徐彬。而石侯爷得知那五百户良田落空后,一连几日脸色都不好看。
三月将终,春寒尽去,草长莺飞,暖融融的阳光使人恍惚忘记不久前那阴云密布的朝堂。一连数日晴空万里,丘胤明和樊瑛几次驱马出城踏青,一来散去冬日淤积的阴霾之气,二来商量暗中安排的计策。樊瑛新婚以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话间,丘胤明得知樊瑛成亲那天,曹吉祥嗣子曹信送来不少礼物。后来曹信又特地前来拜访数次。原来,当年贿赂曹吉祥,虽然得来了不小的官位,可是仍旧不及曹吉祥最宠爱的嗣子曹钦,处处受到曹钦的指使。在别人眼里,他曹信只是寄人篱下而已。如今见樊瑛官拜锦衣卫指挥,又掌着半个北镇抚司,便动了投靠樊瑛的意思。原本以为樊瑛不好说话,谁知他来者不拒,还向圣上举荐曹信,又在曹吉祥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于是曹吉祥便将其送到北镇抚司就职。樊瑛待之亲切有嘉。曹信沾沾自喜,对曹吉祥的不满也就一笔勾销了。
几日后,丘胤明得知樊瑛的手下上报说,徐有贞在新得的五百户土地上大兴土木,修造庄园豪宅。他心中明白,如今只要徐有贞再有一两件稍稍出格的事,必不容于曹石二党。
这日晚间挑灯独坐,读恒雨还新近的回信。自从第一次书信往来之后,两人便频频通信,正事杂事无所不谈,恒雨还言语不多,有时对他的行为还略有非议,但言辞温柔,善解人意。只见字不见人,直令人愈加思念。丘胤明正寻思着,下次定要约她见面。忽闻柴管家急匆匆的脚步声,抬头见其推门而入,神色异常地道:“大人,上官公子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好象病得厉害。”
丘胤明大吃一惊,飞快起身道:“快带我去!”
一脚刚踏进前厅,只见风尘仆仆的无为迎上来道:“胤明,快,田少侠伤得不轻,先让他躺下来。”
丘胤明转眼看见田文孝半睡半醒的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又见无为满脸焦急之色,连忙对柴管家道:“快去叫人准备床铺。你去倒点茶水来,要快。”拉过无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段云义怎么会丢下他一个人?”
无为此时又渴又累,摇摇头道:“说来话长。我慢慢告诉你。田少侠一个人去探西海盟的据点,结果被西海盟的人打了,内外都受了伤,还好不是性命攸关。我去救他,却见到了他们的大小姐,把他放了出来。段云义和许多人在密云堡,说是三日后和西海盟有一场大战。唉,这事复杂,先让我喝口水。”
柴管家拎了个大茶壶跑进来,给无为倒上一大碗。无为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完,掖了掖嘴角。丘胤明道:“不急,你先休息一下,还没吃饭吧?”无为点点头。丘胤明立即吩咐厨房炒了一大份肉丝面。无为风卷残云般吃饱喝足,换了身衣服,然后为田文孝把了脉,开了几幅汤药。确定田文孝无甚大恙,无为放下心来,向丘胤明细细说起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不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