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无知,”无为问道,“这管老爷子是何许人也?”
“他是我们的东家。整个陕西地界的大小门户都听他的。”马正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是最大的东家。”
“还有什么大人物?”无为很好奇。
“公子,你听没听说过西海盟?”
无为一惊,点头道:“知道。”
“管老爷子是西海盟的一位大头领。”
无为恍然,脱口道:“原来你们也是西海盟的人!”
马正诧异,抬眼看向无为道:“公子此话怎讲?”无为意识到自己失言,可话已出口,无法遮掩,只能道:“不瞒壮士,我认得你们西海盟的另一位大头领,祁慕田,祁先生。”
“啊。”马正一拍大腿道:“原来是自己人。哎,明天和我一起去见见管老爷子吧。你救了我的孩儿,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一定要让老爷子见见你。”
无为张口想推辞,可一时词穷。马正再三相邀,无为实在挡不住他的好意,只能点头答应了。
次日一早,众人将死者收殓后,骑马朝西安府进发。
烈日如灼,官道上被马蹄扬起的烟尘卷起阵阵热浪,让人时不时眯起眼睛,进了西安府的城门,无为迫不及待地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粘满了灰尘的汗水。马正道:“公子以前可曾来过长安城?”无为摇头道:“初次来。今天真热啊。”马正伸手遥指正前方高大宏伟的楼台道:“过了鼓楼再向东两条街就是管府了。”一行人并不下马,在城中缓行。虽已更名西安府,可当地人仍旧习惯了自古以来的称谓长安。曾经盛极一时的汉唐古都,如今处处现着衰颓之气,道路上的马粪驼粪无人清理,炎炎夏日里臭气熏人。路上来往的多是西北道上的客商,风尘仆仆。商铺生意萧条,房屋陈旧,有不少都关门歇业了,只有主街上的饭馆酒店还有人陆续进出。时不时还看见一队队执枪巡逻的士兵。马正道:“公子或许知道,如今西海盟走北方的生意渐渐少了,将来都要往西往南去。这地方,实在比不得南边啊。”无为不语,心中却十分认同。自己从南方来,到过许多大城市,相比之下,这长安城真是令人失望得很。
至管府门外,众人下马。早有人进去通报。无为抬眼望去,好大一座府邸,和不远处的秦王府竟相差无几,只不过没有雕梁画栋,简朴些而已。入了大门,便有下人一路指引,穿过天井,校场,到主厅。
无为有些紧张地走在马正身后,众人将随身兵器搁到门外的架子上,随后在厅外十数个挎刀武士的注视下跨进厅堂大门。厅里有数人在座,只见正中宽大主座上端坐一位须发皆白的瘦硬老者。老者看上去虽已不下七十,可依旧双目有神,脊背笔挺,气度压人。
马正率随从们快步上前,向老者恭敬作揖。无为有些尴尬,也跟着作了礼。抬起头来,见老者正盯着他看呢。马正连忙道:“老爷子,容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琼崖来的上官公子。昨日多亏他出手相救,犬子和小女才能安然归来。公子武艺高强,还认得祁先生。所以我将他请来,让老爷子见见。”无为上前一步,低头拱手道:“晚辈上官静,见过管老爷子,久仰大名。”
老者笑了笑,道:“既然是自己人,快快请坐。”
落座后,老爷子将在座各人一一向无为引荐。路上,马正已同无为说了些管氏家族的背景。老爷子名叫管寿棠,当年凭一对生铁鞭打遍甘陕无敌手。管家上代人便是陕西一带绿林帮派的统领,隶属西海盟麾下,行走河西。管寿棠接班后,将家族的产业进一步巩固兴旺,引许多武林豪杰前来投奔。几十年来,西安府一带商道安宁,盗贼不敢肆虐,都仰仗着管家的势力。管寿棠的原配夫人生有一子一女,长子本是极有出息的,可惜二十岁上竟得了恶疾不治而亡。女儿如今是西海盟主夫人,面子虽大,但终究是别家人。续弦的夫人在他五十岁时生了个小儿子,当时皆大欢喜,可谁知,这小儿子恁不争气,十几岁时便尽和城里的纨绔子弟结交,斗鸡走马,赌博嫖妓,长大之后更是难以管束。如今偌大家业托付何人成了管寿棠最大的烦恼。虽然恨幼子不肖,可老来得子,心里自是疼爱,只能趁着身体还算硬朗,暂且不考虑。
这时,管寿棠指着无为对面的锦衣青年道:“他就是犬子,赤虎。”无为向他点头致意,只见其人生得白净,二十五岁上下,五官端正,可再看却目有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