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处处可见青瓦飞檐的辉煌宫殿及峭立挺拔的亭台楼宇。顺着几棵绿枝蓬垂的柳树,正瞧着玉砌雕栏环绕着姹紫嫣红,阔开了一道朱红色游廊直通至椒房殿。
殿内金黄色的纱帘缓缓飘动,王政君从睡梦中醒来,唤灵涓过来服侍。随侍的灵涓忙上前掀开帘帐,“皇后娘娘可算是醒了过来,您都昏睡两天了。”
“两天了?”王政君揉了揉昏沉的额头,身体仍有些乏累。
灵涓温和地点点头,一面替王政君更衣,一面又说:“皇后娘娘处理六宫事宜已是太累,最近又为夏美人的事伤神伤力,这身子自是受不住的。御医也说了,皇后娘娘往后可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切不可再劳心费力了。”
劝自己休息的话王政君听得太多,如今闻言也只是满不在乎地沉下脸去。此时太阳早已高升,柔和的光线泛着浅浅白光映在敞亮而空荡的内殿,流淌在王政君身上的时候,竟暖暖地滑落着冷意。她轻扬起明亮的双眸,恍若唠家常般地问:“皇上有来过吗?”
“来过的。”灵涓恭敬地回答,眼里却闪着兴奋,随即从身旁宫娥手里接过洗漱的玲珑玉盏杯递予王政君,带着笑容又说:“其实皇上心里还是很惦记皇后娘娘的,前日不仅来过,还特地派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呢!”
灵涓说得刻意,王政君却听得随意。她抿嘴笑得清浅,恍然无事般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待服侍的宫人都退下后,她便起身盈步来到妆台前,一头青丝随着她的走动随即垂到了肩下,长发如丝,飘然欲飞。她看着青铜镜中的自己,面目疲惫不堪,仿佛一夜间就憔悴了许多。低眸沉思,心中仍只记挂远远离开的云萝。而一想到那日傅瑶心存疑惑的样子,她心里就颤颤地发慌,凝眉一扬,冷声问道:“本宫昏睡的这两日,傅婕妤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大的动静倒是没有,不过……”灵涓说罢,又四处看了看,见无异样才敢放心在王政君耳边小声道,“奴婢听说傅婕妤私下派人调查过宫门的守卫,也曾去过茞若殿。”
话说到这,王政君心里已揣摩得清清楚楚。傅瑶她果真不相信云萝已死,她还在暗中调查。不过,她王政君从来就不害怕,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傅瑶她查。
云萝下葬的那天,宫人们呜呜啼哭着为她送行,偌大的茞若殿瞬间昏暗得一片苍凉。王政君迈步进去的时候,飞扬着的雪白灵幡在冷风中呼啦啦地作响,仿佛悲歌般在半空中荡来荡去。鎏金鼎炉旁,缩成一团的宫娥身影瘦小而惶恐,在那儿瑟瑟发抖。
“皇后娘娘!”一个细亮的声音沉沉传出。突兀的声音惊得王政君顿住,她寻着声音转身,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落寞的身影,“茵如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在等皇后娘娘。”茵如恍惚地说着,声音低沉得像是含着泪一般。王政君正是不解,却又见茵如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沉重迈出。她突然跪在王政君面前,泪如雨下,“皇后娘娘,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害了夏美人的。”
“你说什么?”王政君闻言一怔,疑惑地看向茵如。茵如抬起一双含泪的深眸,缓缓看向王政君,“夏美人的一切都是奴婢告诉傅婕妤的。”她眼里带着负罪感,说完这句话,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如果不是因为奴婢,她不会与傅婕妤联合对付皇后娘娘,最后也不会受傅婕妤诬陷致死。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奴婢。”
一句话如雷轰顶,王政君双眼顿住,心猛然沉痛间几乎是站立不住。恍然过了许久,她才沉声对茵如说:“夏美人不是你主子么?你为什么要背板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