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她如何不肯相信,但亲眼见了那个外室所生的与丈夫有六七分相像的孩子,又目睹了丈夫与那对母子是如何共享天伦,她也只能承认,她这些年视为信念的一切,其实都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也难怪啊,难怪,以婆婆那抱孙心切的心态,竟然能容得她固执了这么些年。
确认了这一点,做妻子的在经历过初时的万念俱灰之后,又渐渐振作起来。
她竭尽全力的装作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然后费尽心力为她唯一的女儿寻了一门好亲事,确定哪怕只是因为这门亲事,婆婆和丈夫也不会苛待了她的女儿,就毅然舍了一切去了庵堂长住,从此再不肯见她曾经视之为天的丈夫。
……
听完这个故事,顾青未沉默了。
冯氏像是从一个梦里倏然醒转一般,好半晌之后才幽幽叹了口气,“人们都说交浅言深,我与表妹只见了一面就说了这么多,这大抵便是缘分吧。”
顾青未抬眼看着冯氏面上已经恢复常态的淡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冯氏的表现来看,这当然不会只是个故事。
她觉得,她隐隐有些明白冯氏与她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了。
似乎也看明白顾青未在想什么,冯氏又朝她笑了笑,“想必表妹也猜到了,这故事里的那对夫妻,正是我的父母。”
即使已经猜到了,但听冯氏亲口说了,顾青未还是心中一颤。
她想想自己两世为人,待字闺中时都被家人疼着宠着,又何尝经历过冯氏所说的那些?
“你说说,这世间的情爱真的就有这般让人痴狂吗?”冯氏的语气中带着疑惑,“母亲为了父亲的背叛去了庵堂,还说出了永不相见这般决绝的话。而父亲呢,既然已经背弃了誓言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在母亲走后又何必作出这番悔不当初的模样来呢?”
冯氏是真的不理解。
她本就生得早慧,在家中长辈以为她不懂事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早早的将许多事看在了眼里。
“母亲活得这般痛苦,即使伴着青灯古佛,也从没得了安宁,我曾哭着求她与父亲和离,但她虽然无法原谅父亲,却又始终不愿真的与父亲变得毫无瓜葛。”
“这样的感情,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感同身受……”
说到这里,冯氏看向顾青未,轻轻一笑,“也许是从小看多了父亲与母亲之间的爱恨,我并不想沾惹这样的感情,所以夫君纳妾,其实我心里并没有那么多难受,只要他视我为妻,我便敬他为夫,如此,便已足够了。”
看着冯氏脸上那看不出异样的平静,顾青未心里其实有些微微的疼。
她能理解冯氏的感受。
她从不对秦朗有期待,只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做妻子的位置上,所以即使丈夫纳了妾,她也能平静的接受,甚至还会因为那妾室的悲惨命运而心存善意。
也许,在冯氏看来,她只要紧紧守着自己的心,就能让自己不受任何人的伤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