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
这话一出,刘彻同窦婴是谁也没有想到。但看阿娇一脸自若的神情,也不像是推诿。
君臣相视一眼,还是窦婴开口解释。
“自诸吕之乱后,天下思定。我汉室顺应民心,无为而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文帝二年和十二年两次除田租税之半。文帝十三年,还全免田租。景帝二年令民半出田租,三十而税一也。文景二帝多次下诏劝课农桑,鼓励开荒。二帝更是身体力行地带头厉行节约,抑制权贵的奢侈无度。如此这般,到陛下继位时,国库中方宽裕起来。”
“但战争归根结底打的还是钱,粮草补给、战马披挂、士卒盔甲武器全都是拿钱烧着的。古往今来,多少战争败于国力跟不上?是以这一打仗,臣和陛下都觉出了国库中的财力不足以支持长年累月的战争。毋庸置疑,和匈奴绝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分出高下的。”
他说的这些阿娇都能明白,前世时为了增加财力刘彻想了许多办法。
窦婴见阿娇默默点头,心下不由想这聪慧劲倒真像姑母。
“陛下和臣的意思都是得想法子促进财政收入,当今有些大国诸侯们,独断专行垄断欺瞒赋税。偏偏朝政一时半会还拿他们没办法,这是个大工程急不得。那就只能把目光投到田连阡陌的富豪身上了,这些豪门巨富投机取巧,专干囤积居奇之事。臣以为应对这些巨富徐徐图之,正和陛下探讨处置事宜。”
话到这里,其实不用窦婴接着往下说,阿娇已经明白他们烦心的是什么了。
官商勾结相互包庇向来是常态,君臣俩这是担忧若是处置不慎而带来的连锁反应。
原来《迁茂陵令》和《推恩令》早在这么久之前就在为汉室思考,只是现在还只是初现雏形罢了。阿娇想起前世时看着刘彻好似轻松无所阻挡地做成一件件大事,还真曾天真地以为那是靠着他的皇帝之尊。
皇帝,也得看是谁当,不是谁处在他这个处置上都能做成一番不世功业!
动诸侯王和巨富都急不得,不若还是像前世那样汉室对匈奴打出了威风,足够震慑住这些魑魅魍魉再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的好。
依阿娇看,不如还像刘彻前世所想先试试水温,看看这些商贾的反应。
今年,汉室还算打了场胜仗,应当还是够震得住他们。
想到这里,阿娇眸光潋滟黛眉轻展。“巨富行商,水陆二路必用车船,且数目不小。孤以为陛下同丞相不如先对这些对商贾车船征收赋税,顺利的话也是一笔不小收入。”
孤乃汉时皇后同太子的自称,尊贵无比。但阿娇一向以吾或我自称,还是第一次称孤。谈及的又是政事,举手投足间凛人气度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迎着光影,白玉一般通透无暇的脸庞愈发散发出光彩来。
阿娇话音刚落下,窦婴就拍案叫好道:“臣以为此法甚好。”
刘彻没说话,一双眸子却迸发出惊艳璀璨的光芒来。
他高兴阿娇能毫不避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再是藏拙,更高兴能和他心中隐约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光芒里,有骄傲,有欣慰。那是爱之极深才能有的包容和欣赏,阿娇心里很明白,她的心被这目光看得暖洋洋。不自觉在条案下伸出手和他十指缠绕,两下相望俱是欣然。
其后阿娇不再说话,自在地去了窗边读书。
基调定下了,还得他们君臣去制定具体的措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