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听说长信宫那边答应了让修成君那女儿金红嫁到齐国去做王妃,这不胡闹嘛!你也不跟彘儿说说——人家齐王可是有王妃的,还是齐王母后纪太后妹妹的女儿,齐王的亲表妹!这样的关系便是当朝太后去说,不也是自讨没趣,到时候闹心的还不是你和彘儿——”
金俗不管究竟是如何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到底是说动了王太后。
王太后已然答应了做主叫金红嫁到齐国去做王妃,最近金俗母女两见着阿娇都恨不得把头抬到天上去。那意思无外非是你不答应,我们也不用求你了,大有扬眉吐气之样。
阿娇却是连眼角都懒得扫她们一下,前世时她对这事的结局可是清楚的很。
正如馆陶所说,因为齐王王妃是他的亲表妹,纪太后对儿媳满意的不行。对于王太后要嫁外孙女的提议火冒三丈,断然拒绝了,给了王太后和修成君母女好大一个没脸。
所以阿娇一点都不在乎她们现在如何志得意满,她们如今得意就得意呗,到时候有她们哭的时候。
凡事想的太简单太轻松,以为地位和权势就能决定一切,却不知道谁也不是豢养的猫狗,是有自己意愿和利益的。
便是如阿彘这样的天下之主,考虑问题不也得面面俱到,考虑制衡,哪能事事都不管不顾?
阿娇当下听了馆陶的话便漫不经心地答道:“她们母女如今是铁了心的,您以为我即便说动了阿彘不让金红嫁,她们就能领我的情?还以为我是见不得她们好,不定怎么背后埋怨我。丢脸就丢脸吧,也让她们知道知道纵然是皇太后说话也不是神谕——”
馆陶本就瞧不起弟弟死后冒出来的这个修成君,何况她们一家举止无度,在长安城中仗势欺人,一向不耻于她。
修成君母女俩过的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但到底是王太后的亲生女儿,她们有个什么不好,外面不还是得顺带把阿娇带上。说皇后的大姑子和外甥女怎么丢人,怎么上不了台面。
但听了阿娇的话也觉得甚有道理,没得为金俗母女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下便道:“也是,你要叫彘儿劝阻了这婚事,她们还不定怎么闹呢。”
又好笑道:“即便如了她们的意,这家婆不喜夫君不爱的,成了金尊玉贵的齐王王后又能如何?不也是个空架子,到时候齐王再有了个爱宠,膝下又没有子女,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年纪轻轻只怕就得心如死灰,这样的火坑看不明白,还上赶着往上跳。”
馆陶到底年纪大了,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往事禁不止感慨道:“就是我,现在也是庆幸后怕呢。若是把你低嫁了,娘家能想怎么为你撑腰就为你撑腰。但这嫁的是天子,纵然是自己的亲外甥也是尊卑有别,你就是过的不如意我和你爹又能怎么样呢?好在把你嫁给彘儿,到现在和和美美,又有了暠儿和璟儿兄妹俩,娘也就放下心了,果然没有所托非人。”
人是经不起感伤的,一感伤就容易泪水涟涟。
何况阿娇想起她本来的命运,她是在嫁给刘彻后过的不算满意,最终早早抑郁而忘。而馆陶和堂邑侯从头到尾又哪有说话的余地?他们只能看着她痛苦地挣扎却无能为力。
但她听着馆陶的感慨只觉得满心苦涩,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是啊,这一世她的确拥有了叫天下女人艳羡不已的一切。
帝王独宠十年不衰,生子立嫡,后宫三千等同摆设。她若是再说命运待她刻薄无情,未免叫人觉得太不知好歹了。
但是两千年的轮回换来这一世,却还是有二十八年的时光被虚度,永远地失去了昱儿。若不是最终想起了自己是谁,就连刘彻也会永远失去。
当下,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沉默底望着馆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