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伏在他怀里点点头,又问他:“收税的手书已经发走了?”
刘彻嗯了一声,阿娇便指着书案上摊开的帛书道:“收商税也不过杯水车薪,我们需要更多渠道的收入来保障军费,这是我写的一点所思所想,你看看吧——”
好吧,这些都是桑弘羊的办法,叫她提前拿了出来,这么说还是有点脸红。
但是若是等着桑弘羊被刘彻逼着想出这些办法时,天下财政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那个时候再推行,只能狠上加狠,难免也就激化出更多矛盾,留下许多隐患。
现在推行,可以给彼此都留出一个缓冲地带。
她只能对不起桑弘羊了,但想来以桑弘羊的理财能力和经济头脑,刘彻还是会把这一切交给他经办。
该是他桑弘羊得的荣耀和权力还是都不会少,还少了他后来的殚精竭思。
前世时刘彻手下最苦的就是桑弘羊了,听说为了给刘彻找钱,天天都睡不到两个时辰。
刘彻饶有兴趣地唔了一声,把阿娇放在榻上,又叫她活动着脚腕。
便起身去案上拿起白玉镇纸,拿起帛书一行行地细细看起来。
阿娇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认真,越来越严肃。
纵便心下再自觉没问题,到底被他弄得有些忐忑不安,难道不可行吗?
刘彻看了两刻钟,才终于放下帛书。
阿娇满怀期待地盯着他道:“可用吗?”
他沉着的脸立时就灿烂起来,哈哈大笑着上来一把拥住阿娇,力气之大箍得阿娇生疼。
“何止是可用啊!简直是大有用!”他的笑声仿若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满含着无尽畅快。
“娇娇啊,娇娇——”刘彻大笑着终于放开她,满含赞赏地看着她。“你啊,是真正地有大智慧的啊。就是懒得筹谋。你看,现在你这一想,压在我心头许久的巨石一下就没了。”
阿娇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能用就好,我也就是当着你的面没负担,说错做错都行,便想到什么就拿给你看。”
刘彻笑了,真心地道:“娇娇啊,你真是奇才啊。”
他起身拿起帛书,一项项地点评起来。“酒铁盐收归官用,既能为国库带来巨大的收入,还可让中央施行平价。
盐,是天下万民的命根子。
铁,是天下农人的立民之本。
这两样如果在商贾手里,难免会出现操纵市场、盐铁价贵贱无常的混乱局面,这样是能生生逼死很多人的啊。
若归官用后,其价格就可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上。
娇娇,此乃大善啊!”
他重重地拍了阿娇一下,语气中满是欣慰。
这一巴掌拍得阿娇生疼,但她却一咧嘴笑了。
忧国忧民是怎么个样子,她从前不知道,但今天她在刘彻的眼里见到了。
后世总要说帝王们心里只有自己的权柄,是不会在乎平民百姓的死活。
但阿娇要告诉他们,正因为天下都是帝王的私有物,他们才会比任何人都更在乎百姓的生计。
若是不在乎,刘彻就不会逼着桑弘羊想尽千百种办法来填补军费,而是该征收重税弄得天下民不聊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