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轻轻叹息一声,“你们起吧!这事我已经有了决定,断然不会改变。方才刚刚夸了你俩有了长进,如今却又想当然了。事关妈妈,她都能安之若素,偏偏你俩却焦上心头。你们与妈妈亲近,难道我待妈妈还能比你们差了?枕月说过的,妈妈是我的奶娘,她奶了我一场,难道我还能待她不好了?教养嬷嬷这事儿我非做不可,至于为什么非做不可,你俩回去仔细琢磨了,琢磨透了若是还觉得我做错了,到时再来分说!下去吧!”
枕月和流烟垂着眼,不敢吱声。直到兰溪扭头走进了内间,两人这才瘫软在地上,愣了半晌的神,才相互搀扶着站起,与候在屋外的盈风交接了差事,这才紧锁着眉,走了。盈风见刚才还跟姑娘热热闹闹说着话的两人如同蔫了一般,想着方才守在门外,听得的只言片语,不由长叹一声,心底对自个儿的姑娘愈发多了两分敬畏。
到得夜里,董妈妈听说了这事儿,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愁眉苦脸的枕月和流烟道,“我知晓你们是担心我,但这事,你俩办得糊涂啊。”
枕月和流烟犹然不解,虽然当时看姑娘的脸色,两人也觉忐忑,但始终未曾想明白,尤其是流烟,她性子本就执拗,觉得自个儿没错,反而便愈发的不服气,便从面上带出两分来,董妈妈见了,不由对自个儿奶大的姑娘又多了两分叹服,姑娘说得对,这两个丫头,尤其是流烟,虽然有了些长进,还得磨练啊。
想到此处,她长舒一口气道,“姑娘说得对,你俩啊,是得好好想想了。”话落,董妈妈起身离开,留下枕月和流烟面面相觑。流烟嘀咕着她和枕月是为董妈妈抱不平啊,怎的姑娘那儿被斥责了一番,在董妈妈这儿也没得着个好。而枕月,却默默垂下了眼,若有所思。
兰溪虽然斥责了枕月和流烟二人一番,但心中不由也有些没底,便悄悄观察起董妈妈来。但见她行事仍然周全,神态平和,不怨不怒,不由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暗地点头,奶娘果真比那两个丫头有成算。如此看了两天,也不见董妈妈有半分异样,转眼就到了颜妈妈领人进来的头天晚上,兰溪叹息着想,有些话,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跟奶娘说开了才好。
“奶娘,你坐!”盈风将董妈妈请来,便极有眼色地出了房门,亲自守在门外。兰溪携了董妈妈入座,先是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奶爹董大牛身体可好,奶兄董福安差事办得如何,听说福顺在三哥那儿很是得用,家中可有什么难处。
董妈妈是个聪明人,岂有不知今日姑娘找自己私话的目的何在?但听兰溪兜兜绕绕了一圈儿还未入正题,不由叹息一声,直言道,“姑娘,家中一切都好。姑娘和老奴都知道,今日姑娘要问的,要说的,都不是这些。姑娘,你放心,你的心,奶娘知道,你的难处,奶娘恨不得帮你担着,所以,你用不着有半点儿为难,倘若姑娘当真要让老奴出去,老奴也绝无二话,更不会有半点儿怨言。”
兰溪听了这番话,便也不再绕圈子,顺着话问道,“奶娘这话说得。我知奶娘的心,可奶娘可知我的心?我是要将那秦妈妈收为己用,却也没有要舍弃奶娘的意思,奶娘这一番话听上去没什么,可在我看来,可不就是被我伤了心?可我没有这意思,奶娘这番话,却也是伤了我的心。”
董妈妈涨红了一张脸,连连摆手,“姑娘快莫瞎想,老奴当真是心甘情愿。老奴知道,咱们如今在这府中不容易,这秦妈妈是宫里出来的,手里本事比老奴不知强了多少,她能帮姑娘的,要比老奴多得多。姑娘不必担心老奴,老奴都想好了,你奶爹虽然只是个把式,如今咱们府上尚未出孝,没什么活计,赏银是少了些,但月钱是一文没少的。你两个奶兄也都领着差事,福顺在三爷跟前更是得脸,常得些赏赐,他们俩要娶媳妇儿也还得几年,如今存着,等用的时候也够了。而老奴这些年得了三太太和姑娘多少赏赐,即便是出了姑娘这院子,也饿不着。所以,姑娘,你的难处老奴都知道,老奴这儿你当真不必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