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辞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忙碌着通知狂石,安排攻打菩提教,并且要趁热打铁,指挥江南各路驻军,根据审讯得来的情报,以雷霆之速,捣毁菩提教在江南的所有势力。
我与凉辞见面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就重新面临着分别,自然有些难舍。其实,我很想陪着凉辞一起,策马驰骋,并肩作战,但是苏家还有更多的事情,大哥刚刚绝处逢生,一时间怕是独木难支。
大哥忧心母亲的病体,早已迫不及待,自己当先强撑着打马回府。姨娘骑不得马,休息片刻后,我陪着她乘车在后慢行。一路上,朝廷大军剿杀贼匪的消息已经在市井间流传开来,振奋人心。
扬州城的街道上一改这些时日以来的沉闷和呆滞,大家三五成群,眉飞色舞地围拢在一起,议论着今日里突然从天而降的奇兵。在他们的言谈里,出现最多的自然就是凉辞和苏家。
有凉辞在,战事已成定局,没有人会怀疑麒王爷的本事。连日里提心吊胆的百姓们终于心踏实下来,有店铺试探着卸下门板,将营业的招牌挂起来,伙计们犹自一边招揽着生意,一边不放心地左右张望。然后越来越多的店铺开门营业,只余苏家的店铺仍旧大门紧闭,一派萧瑟。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父亲的藏银偿还债务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剩余,用来拯救苏家的生意。
回到府里,还未站稳,管家何伯就一脸凝重地上来禀报:“小姐,十少爷自杀了。”
我不禁一惊:“不是有人看守吗?怎么会......”
何伯叹了口气道:“十少爷他一心求死,是用头上束发的簪子磨尖了,刺穿喉咙气绝身亡,侍卫始料未及。”
刚刚旗开得胜换来的好心情,在那一瞬间就突然沉入谷底。青茗的确可恨,令人牙痒,但是骤然听闻这一噩耗,仍旧忍不住心里酸酸涩涩。
姨娘一路上已经知道了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拍拍我的肩,低声安慰道:“他为了一己私欲,误入歧途,身上还背负着你祖母,十姨娘苏家数口人的血债,纵然最后关头良心发现,幡然醒悟,但是以后要面对你父亲,承受心里的愧疚和亲人的指责,还不如就这样安静地有尊严地去了。你也不要过于纠结。”
我点点头,赶紧送姨娘回院里梳洗休息,再三检查,确认她身体无虞,才放下心来。
城外打探消息的侍卫来报,第一战旗开得胜,被劫走的那批黄金已经尽数运回扬州城。凉辞与狂石乘胜追击,正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菩提教据点。
不多时,黄金就已经原封不动地运抵苏家,百姓们眼见第三批金银已经安然送达,均长舒一口气,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大哥作为苏家名副其实的当家人,在苏家大门口接掌了众商铺掌柜递交上来的账簿,就地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不仅承诺尽快兑现欠款,而且要求各店铺尽快做出整顿清点,早日重新开门营业。
如今江南仍旧是兵荒马乱,并不安稳。那些一直以来忧心忡忡,急于追讨欠银的百姓见识到苏家雄厚的实力以后,觉得兑换现银反而并不安全,所以仍旧怀揣了银票,携儿带女地回了。
还在为银两不足忧心的我和大哥方才真正地缓了一口气,知道苏家这次的灾难算是安然度过了,很庆幸苏家能够侥幸存活下来。
余下来的日子里,大哥开始忙碌着张罗扬州城里店铺重新开张之事,所幸所有店铺的伙计和掌柜都在,轻车熟路,一些琐碎的事情倒也不需要大哥费心。饶是如此,仍旧忙碌得脚不沾地,废寝忘食。
我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所以压根帮不得什么忙,自作主张跑了一趟浮华庵,将青怜暂时留在那里静养,待到苏家安稳以后再接回来。八姨娘满是怜爱地将青怜搂在怀里,整个脸上都浮现出不一样的神采,如获至宝。
二夫人一向精于生意场上的门道,巾帼不让须眉。我将她接回府里,帮着大哥打理生意上的事情,睿智果断,游刃有余,颇受管事敬重。
府里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的银两修缮,九姨娘带着府里留下来的仆妇,又捡着当初忠厚些的下人召回几个,将苏家仔细整理打扫了,想着好歹先添置些桌椅板凳,生活家用。
还未经心,就陆陆续续有人上门讨饶,将当初哄抢走的物件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姨娘说,他们都是憷了麒王府的名头,唯恐将来知府再为了讨好逢迎,治他们的罪过。
九姨娘第一次抬高了姿态,将那些趁乱打劫的人敲打一二,才喜滋滋地将所有物件收了。
私下无人时,姨娘会得意地看着我的眉眼夸赞道:“我就说我的小十一将来必然是会出人头地,令我在苏家扬眉吐气的。如今被我一语中的,能够在苏家当家,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是可惜,好好的一大家子,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果真世事无常。”
自己又暗自嗟叹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