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儿子,从前是娇惯纵容了些,被高高地捧惯了,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好。这些年在皇上那里受了冷落,只以为是自己受了排挤,因此官场不顺,从来不肯想及是自己的原因。老太君自己心里清楚,这偌大的候府,如果没有后继的人,只怕只有没落的份了。儿子她已不能指望,所以狠心将孙子送了出去。
她指望着孙子能有所建树,支撑起候府的门面,自然不会对孙子的亲娘做得太过,毕竟母子连心。何况这个儿媳,一向还算能干,里里外外打点得上下舒妥,为了儿女的前程,在她面前又懂得作小伏低。可惜儿子看不到这一点。
那边的东阿候夫人,自从闭了院门,每天也只有高莹带着高芸过去问问安,别人一概不见。
高莹看着父亲俨然是得了解脱,银娘俨然是得了势的劲头,心里无比失望,为自己的娘亲抱屈不已。不由想到阿原头上的那枚百年沉香木的木钗。高公对自己的夫人如此爱重,反观自己的阿娘,兢兢业业为候府出力这些年,何曾得了父亲的一钗不物片言只语?
高芸年纪小,当着妹妹的面,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私下里,却暗暗地神伤。
她第一次见到琉璃的时候,自衬身份高贵,颇有些高高在上,觉得琉璃和自己,哪有可比性?然而相处了两次,终于发现,琉璃有对她倍加疼惜互敬互爱的父母,她有什么?她的父亲,不仅不知道尊重妻子,东一个小妾西一个小妾地纳进府来,个个看得都比母亲重。身边养好好的女儿,从未为她们的将来好好打算过,一心只想着将她们嫁入高门,或为妃或为妾,抬高自己的身份。
银娘管了几天家,很快管出了事情。
府里掌权的一向是东阿候夫人,下面管事的,自然一大半是东阿候夫人提拔起来的,谁知道银娘是不是暂时得的风?况且老太君一反常态地不闻不问,这哪里是看重支持的态度?因此对银娘的发号施令多不配合。
银娘好歹从前也是官宦家里做过妾的,不是未经事的女子。下人不配合,拉了东阿候出面,打的打,撤的撤,罚的罚,哄的哄,倒也唬了几个人。下面的人不敢开罪东阿候,老老实实地干了两天活,第三天,高芸和高蕙便上吐下泄地闹了起来。一个闹腹泄是意外,两个同时闹便出了蹊跷,请了大夫一查,居然是食物中毒。再一细问,前一晚两人都吃了厨房送的银耳莲子羹。再一查,那银耳原来来路不正,是霉发了的。而那采卖的,正是银娘自己新换的。
老太君心疼孙女,当着全府的面,叫人打了采卖的四十大板,采买的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承受不住,竟然招出了银娘与前主家藕断丝连,暗送银钱接济的事情。老太君叫人去翻查银娘的屋子,发现银娘自进了候府从东阿候手里哄到的物件都送了出去。连月例都一起送了。
东阿候自认纳了一个美艳的妾,却成了别人养家糊口的钱袋子,简直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