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好被汤录纹听见。他当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乜斜了魏天开一眼,心中还暗自窃喜,回到芭蕉沟汤录纹就皮笑肉不笑的问魏天开:“你刚才在师范专科学校大门口与革命者说的啥子?”魏天开不明所以的答:“没说啥子?”汤录纹冷笑了,说:“没说啥子?我可是亲耳听见的。你说:这里的土地都是我们生产队的?”魏天开松了一口气说:“师范专科学校没迁来的时候,那里的土地是我们生产队的呀?我说错了吗?”
汤录纹说:“话是没有说错,可是这话不该你说。”魏天开当即愣住了。汤录纹接着说:“你是什么成份?地主子女?那里的土地原先是你们家的,解放后才分给贫下中农,如今是人民公社集体的了。可你那么说意味着什么,想变天复辟呀?你自己想想吧。”
三
魏天开的精神彻底的崩溃了,就那么一瞬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连走路都迈不开脚步了,那样子,可怜兮兮,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哭泣起来了。
汤录纹则轻蔑地一笑说:“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我一个人知道,就看你自己识趣不识趣了。师范专科学校对待地富反坏右份子你是知道的,那天我们俩人一起路过时,你也亲眼瞧见的,林大富的事情你考虑一下,其实没什么不好,听说他在什么地勤工作,你和他结婚虽然不能进地勤,可安排一个普通的工作想来不是问题。长远的说你也免去了去农村当知青,眼目下你也不会被师范专科学校的革命者斗争。你自己掂量一下,这种事是不能强迫的,婚姻自主嘛,可是对你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林大富也就大你十来岁,也没什么残疾,配你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绰绰有余,话我只能这么说,愿不愿意在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汤录纹说完话扬长而去。只留下魏天开愣愣的站着发呆。
师范专科学校的革命者,抓一个女人去斗争。魏天开和汤录纹正巧路过。那女人二十来岁,因为年轻,可能不是什么份子,也许也只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之类。女人仰面朝天,被两个彪型大汉各拉一只手狂奔着拖起跑。只一会儿,女人的裤子拖掉了,又一会儿,女人的内库也拖掉了,女人光着下身,有人喊:“别拖起跑了,女人的裤子都拖掉了……”
狂奔的革命派还是拖着女人狂奔而去。只听汤录纹喃喃的说:“女人下身没毛,是光的,白板。女人下身又嫩又白……”魏天开当时还说了他一句:“汤矮子,别说二流子话。”
如今这年月,整起阶级敌人来,可不分男女老幼,被整的人吃不尽的皮肉苦,整人的人会因此升官发财。
虽说升官发财得来的利益并不大,当个干部也没多大的福喜,可少使力气少干活,干革命不花力气,把被整的人整的鸡哇鬼叫,整人者也可因此得到不少乐趣。
因此就生出一些以整人为乐的人来。还美名其曰与人斗其乐无穷。魏天开知道革命派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无意间的那句话的严重后果,真有些后悔莫及,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又收不回去。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以前这片土地也属于芭蕉沟生产队,可更早更早以前,则真的是自己家里的土地。解放时这些土地被政aa府没收,后来分给了当地的贫下中农,后来这里的贫下中农又把这些土地交给了合作社,后来又成立了人民公社,可归根结底这些土地原来就是她们家自己的。
如果硬要说她妄想复辟,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依据,魏天开觉得自己完了,怎么就稀哩糊涂的说出那么一句话来,这不是给别人斗争自己留把柄吗,魏天开后悔死了,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