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试便知。”叶娇道。
军器监有专门试刀的校场,里面各式兵器一应俱全。
陌刀再次炼好的消息传扬开,许多官员工匠挤过来,要看热闹。
王监正板着脸,把陌刀交给护卫,然后指挥他们按照兵部测试兵刃的方法,分别测试过这把刀的重量、长度、强度以及韧度。
叶娇耐着性子,安静地在一边等待。
终于,最后一项也通过测试。人群欢呼,军器监上下松了一口气,王监正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他走近叶娇,有些尴尬,也有些谦逊,揉了揉脸道:“那个……陌刀是怎么锻造好的,还要请教叶郎中。”
叶娇并没有卖关子,她直截了当道:“土,你们覆土烧刃用的土出了问题。”
“不可能!”王监正面色微变,断然道,“土没有换过,一直用的那一种。”
原本叶娇打算说明原因,就回兵部禀告,但如今王监正这么说,她就要留下,把事情弄清楚。
“没有换过?”叶娇道,“要不然你用我的土,再锻造一遍?”
“真的没有换过,”王监正的下属也摇头道,“年后军器监整理过库房,那些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风吹雨淋的也没人管过。但是年后上朝,司天台说今年春天或有风灾。为免扬尘,所以把土挪到了屋内。挪一次而已,怎么就出了问题?”
“难道是风水不行?”有人这么提议,被王监正一脚踢在屁股上,骂道:“少在这里怪力乱神!”
他骂完人,又转头同叶娇说好话。
“叶郎中帮忙帮到底,还是去看看吧。”
于是一群人移步到库区,军器监的人推开门,给叶娇看那一大堆土。
的确是颜色较浅的黏土,微风吹进来,裹着库房的空气和土尘,扑了叶娇一脸。
她用帕子在脸前挥一挥,并没有捂住口鼻,而是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黏土要么透水性不好,要么传热太厉害。到底是不是,一试便知。”
王监正若有所思地点头,差人抬来一个小铁炉,就在库房门口试。
“大人,把土抬到锻造区去试吧?”有下属提议。
“外面有风,”王监正道,“本官要亲自看看,到底是不是土的问题。在这里试,里外上下的土全部试一遍。”
他亲自去舀了一瓢土,让工匠搅拌均匀,覆在铁刀上,与叶娇带来的土做对比。
接下来把铁刀投入火炉,等烧到一定时辰,就可以浸入冷水,测试韧度。
这个工艺流程叶娇已经很熟悉,她站在库房内,静静等待。
几位军器监的官员时不时说几句闲话。
“册封大典完成了吧?”
“这会儿是不是该去太庙祭拜了?”
“明日见到太子殿下,就要行稽首大礼了。”
也有人取笑聊天的官员。
“就你们?有没有机会见到太子殿下,还两说呢!”
叶娇静静等着,她发现这里似乎只有她和王监正比较认真。而王监正的认真里,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紧张。
大唐皇太子已经受册宝、玺绶,进行完朝拜皇后的礼仪。
皇后娘娘今日身着吉服袆衣,待太子叩拜后,她端庄的脸上露出笑意,眼中星光闪闪,有泪珠若隐若现。
这是她悉心培养的皇子。
今日终有所成。
仪式进行到这里,基本已经完成。
接下来,几位皇子和宗室成员要陪同皇太子,前往太庙祭拜列祖列宗。大唐太庙在永宁门内东侧,离开大明宫,还要穿过半个长安城,方能到达。
虽然是白日,但还是在御街两侧,燃放九支烟花,以示庆贺。
烟花响声悦耳,飞上天空,只能看到红黄两种色彩。御街外的百姓欢呼阵阵,李策坐在随行马车内,掀开车帘,忽然蹙眉。
“这是什么味道?”他问道。
这个味道,跟昨日军器监的黏土里掺杂的味道,一模一样。
今日仍有花香,这味道浓了许多,隐约可以分辨,是——
“是烟花的味道,”同李策坐在一辆车内的宗亲道,“军器监配比的新火药,用在了今年的烟花里。味道淡了许多,不知掺了什么,隐有花香。”
“火药?”
李策向外看去,忽然重复道:“火药?”
他神情剧变,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对驾车的禁军卫士道:“掉头!”
得掉头,得去军器监,叶娇她还不知道黏土里有火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