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多听多记,少说话了。
“除了太子殿下,其他的王爷都不稀罕。”
“就是啊,当初先陈王,不就在咱们绛州北边就藩吗?后来如何?”
“嘘——”有人示意大家噤声,几个珠钗闪烁的脑袋同时转过来,警惕地看看裴茉。
裴茉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她们是好心,还是想看看裴茉的反应,透露道,“先陈王当初谋逆,被圣上赐死了。去年朝廷又说是大皇子诬陷先陈王,给翻了案。”
裴茉隐约知道先陈王的事,她点了点头。
见裴茉如此平静,她们透露的消息就更多。
“我听父亲说,当初是咱们裴家人,把他拥军谋反的消息送进京,也是咱们的人,把毒酒送到先陈王面前,逼着他喝下去的。”
“这有什么?”另一个不屑道,“咱们是听从圣意,让他死的是圣上。”
“就是。”姑娘们七嘴八舌,说到最后,忍不住提醒裴茉,“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裴茉有些呆呆的。
她在绛州没有父母陪伴,也没有人跟她说过什么朝事。
先陈王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先陈王,”一位长着杏眼的堂姐道,“那可是你未来夫婿的姑丈啊。”
什么?
这句“什么”,裴茉没有问出口,可这询问的声音,却仿佛在她心中敲响了钟鼓。
震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咱们家,跟安国公府,有仇吗?”她咬着嘴唇,开口问道。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姐妹们笑成一片。
“这算什么仇?只不过是为圣上尽忠而已。”
“真要是有仇,也不能把你嫁过去啊。”
“你就等着享福吧,听说武将都很懂得疼爱妻子呢!”
几个姐妹打闹着,逗弄着裴茉,又顺走了几样她的首饰,笑嘻嘻地离开了。
裴茉站在屋子里,等各种味道的香风散尽,出了门。
她要去找族长。
裴氏真的跟安国公府有仇吗?
她的心中立着一个身影。
高大挺拔,眉眼间有少年将军的豪爽,也锁着一丝客气疏离。
族长很忙,等他终于肯见裴茉,已经是傍晚时分。
半个时辰后,裴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偏院。
她没有提灯笼,每一脚都可能踏进凸凹不平的砖缝中。
族长的话宛如惊雷,回荡在她耳边。
“算不上有仇,姑丈也不是血亲,他们不会在意这个。”
“叶长庚娶你,是为了借咱们裴家的势。咱们已经给了他官位,他该惜福才对。”
裴茉知道,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不容易。
她不介意他们这桩婚姻是一场交易。
能让那位将军得到好处,她卑微的心反而安宁了些。
让她震惊的,是族长的教导。
“太子妃差人给你送来些礼物,你得空去清点收了。”
“你嫁出去,不要忘了自己是裴家人。”
“楚王诡谲多变、性情深沉,但他信任你未来的夫婿,什么事都会同叶长庚商量。商量了什么,有什么计划,你别忘了告诉太子妃。”
“适当时候,要阻止。即便是杀人,也要阻止。”
“要听话,听家里的话,裴氏一族的未来,就在你和太子妃身上了。”
裴氏的未来在她身上?
裴茉走进自己居住的小院,站在那棵石榴树下。
月光柔和,她看到今年新结的石榴果,已经被虫蛀空了果实。
原来她是作为裴氏的奸细,嫁给叶长庚吗?
她知道自己渺小、懦弱、古怪、执拗,却不知道自己将要自私、阴险、背叛、可怖。
这就是她的命运了。
果然,上天不会把最好的事送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