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的手指松开,人也有些放松。
“南?她去南边干什么?”
“洛阳。”李璨判断道,“此次调军,从洛阳征调四万兵马,支援朔州。”
叶娇的行为让李璋有些迷惑。
如果她关心李策,大可以快马北上。但她到洛阳去,难不成害怕在路上遇到危险,要跟着大军一起走?
显然,李璨更了解叶娇。
他柔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手腕支着脑袋,斜眼看着傅明烛道:“傅公子,你同叶娇在一起时,她已经是这么急性子了吗?”
傅明烛正在角落吃茶,竭力装作自己已经消失了。
每次提起叶娇,他都有些尴尬,可李璨却故意提起他,让他答话。
傅明烛在心里骂了一声李璨,嘴上道:“急得很,陀螺似的,一刻都停不下。说要吃猪脚,已经在去买的路上了。说要打人,已经拔出一棵刚栽的小树。问问刘府尹就知道了,有一回拔树被武候捉住,我给的罚款。”
李璨的笑容更深,道:“还是旧情人更了解她。楚王妃就是急性子,要催着河南道节度使快点调兵。她肯定想着,能早一日,就早一日。的确,军贵神速,她没有错。”
“她错了!”
因为看到李璋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傅明烛立刻道:“河南道如何调兵,还不是要看太子殿下决断?她这么慌张,还不如求求殿下。”
“嗯,”李璨似笑非笑道,“她这只陀螺,转错了地方。”
“这倒是个好机会,”傅明烛像是醍醐灌顶般,坐直了些,进言道,“她求河南道快些调兵,殿下偏让他慢一些。让他们卡着时间,等叶将军和楚王……咳咳,才到朔州。”
等叶长庚和李策守城战死,才到朔州。
这样一可以守住城池,二可以得到叶娇。
一直漫不经心的李璨突然转过身,看向傅明烛的神情,宛如看着一头缺失脑袋的蠢驴。
“傅公子,”他冷厉道,“你最好告诉殿下,你昨晚在酒楼宿醉,至今未醒,此时还是行尸走肉。”
以江山百姓做赌,来得到一个女人?
是蠢到何种程度,才这样撺掇一国太子?
“你怎么知道——”傅明烛的脸瞬间羞红。
“我都知道,”李璨道,“我还知道你把秦氏晾在家里,你的丈人已经很生气,决定今晚拜访,找宰相大人讨个说法。”
“那我的提议……”傅明烛烦躁道,“就没有可取之处?”
“我不太爱说脏话,如果今日要说的话,那就是——狗屁不通。”李璨恶狠狠道。
他向来云淡风轻,偶尔生气,吓得傅明烛垂下头。
李璨骂完,犹不解气,继续道:“卡着时间?打仗还能卡着时间?为了抢女人?你这是光着屁股打老虎——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这歇后语难听得很,傅明烛心中愤愤,起身道:“罢了,我去做事,先行告退。”
装什么道貌岸然啊?叶娇那样的人,想要得到,必须不择手段。
“别生明烛的气,”傅明烛走后,李璋劝慰李璨道,“他那样的人,不值得。”
李璨往茶水里加了好几朵菊花,缓解心中的厌恶。
“二哥准备怎么办?”他问道,莫名有些忐忑。
“我想看看她能做到怎样,”李璋道,“抗敌原本便该齐心协力,我只是好奇,她能做到怎样。”
所以这样的她,为国为民的她,才更像一国之母吧。
她该做国君的皇后,而不是藩王的王妃。
“楚王妃携兵部侍郎的名帖来见,是代表皇室,还是代表朝廷?”
河南道节度使李丕年过不惑,相貌普通,只是那双眼睛带着威压。与他对视,似看到刀兵的锋芒,会忍不住想要低头。
叶娇直面对方审视的目光,回答道:“姜侍郎的名帖,只是让我能见到大人。我来这里,一不代表皇室,二不代表朝廷。”
“哦?”李丕露出几分好奇,“看来楚王妃不是来指点下官做事。”
“不敢,”叶娇道,“我代表普通百姓,来助大人一臂之力。”
李丕笑起来,仿佛遇到了一个顽劣的孩子,他摆手道:“下官知道安国公府以武授爵,但是我这里不缺人手,请楚王妃回吧。”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楚王妃从军。
李丕说着便往回走,顺便吩咐随从道:“安排楚王妃用膳,送楚王妃一辆马车,送将士五十,护送楚王妃回京。”
叶娇并不着急。
她面含笑意,慢悠悠道:“我能让大人的军队,早十日到达朔州。”
十日?
李丕驻足,诧异地转过头。他认真打量着叶娇,从她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看出郑重和诚挚。
“果真?”
像久旱的稻田看到甘露,他伸长脖子,不敢错过叶娇的任何一句话。
这真是下雨有人送伞、瞌睡来了枕头、天上掉下个观世音——救苦救难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