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连忙递过去手帕,怕他抹皇帝一身鼻涕。
“父皇,”李璟道,“儿臣接到圣旨,惶恐不安,立刻回来了。兄弟们各个都很能干,您怎么能放心让儿臣监国呢?儿臣连大唐总共有哪六部,都常常需要仔细想想。”
皇帝被他扯得身体乱摇,偏偏又没有力气摆脱,气得脸色通红,道:“住手!”
李璟连忙松开皇帝,因为松得太快,皇帝猝不及防向旁边歪倒。他又去扶,乱成一团。
“朕叫你去做,你便去做。你是大唐皇子,怎么能坐享其成、没有责任抱负呢?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你懂吗?”
这句话是说,作为君子,要有宽广坚韧的品格,要知道自己责任重大、道路遥远。要把实现仁作为自己的责任,难道不重大吗?要奋斗终身、死而后已,路途难道不遥远吗?
李璟挠挠头,道:“前面的懂,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帝倒抽一口气,险些气晕过去。
“《论语》!孔子说的!朕教过你!这句话,七岁小儿都知道!”
“没有,”李璟矢口否认,“父皇只亲自教过二哥,我是在国子监学的。老六老是带我逃学,我没学明白。”
皇帝伸手,下意识就要掐自己的人中。手抬起来,还是干脆打了李璟一下。
罢了,他的确没有认真教过这个孩子。
但他也没有教过别人,怎么李策在皇陵,都能学得足智多谋;李璨日日闲逛,都能逛出八百个心眼儿?
子不教,父之过,这是他的过错,也是每个孩子天生的造化。
皇帝耐心道:“你是皇子,就算你课业不行,但我大唐朝臣,都是尽忠尽职之辈。你才三十岁,现在开始学,还不晚。朕……朕努力多活几年,也便是了。”
“父皇要活一百岁,一千岁。”李璟吓得说出愿望。
“朕又不是灵兽,怎么可能活那么久?”皇帝气极反笑,又道,“朕听说你先前抗旨,后来才应下来。是怎么想通了啊?”
皇帝看着李璟,心中知道是因为叶娇去了,但也想知道叶娇说了什么,能让他这个过惯安稳日子的儿子,心急火燎赶回来。
李璟撇撇嘴。
“她送了许多礼物,但是给我的那份,搬不过去,送赵王府了。儿臣就想着,回来看看。既然要回来看,就……还是应下吧,免得父皇生气。”
李璟的心提起来,希望皇帝就这么信了。他可不能说是因为叶娇需要他帮忙,万一皇帝以为他要以权谋私,可就完蛋了。
虽然他是真的想以权谋私。
比如,趁锦儿不在,先纳十房小妾。
幸好,皇帝信了,并且看着高福会心一笑。
高福也笑,道:“圣上猜得不错,果然是楚王妃有办法。”
“你知道她送给你的礼物,为什么搬不去雍州吗?”皇帝问。
“为何?”李璟露出迫不及待想知道的神色。
皇帝哈哈大笑:“都是书!是治国理政的书,一辆马车根本装不下,全抬去赵王府了哈哈。你小的时候不读书,现在全给朕补回来吧!”
“书?”李璟两眼一翻,悔恨交加道,“儿臣被骗了!被骗了!叶娇坏得很!她以前往赵王府扔粪,现在扔书!她这些年,就没有过长进!”
“长进可太大了。”皇帝笑道,“帮朕解决了一件烦心事。”
虽然李璟被骗,但这个乐子还是让皇帝开心许久。他温和地拍拍李璟的肩膀,道:“朕知道你会善待兄弟们,也会认真对待朝事。你来监国,朕很放心。出错不要紧,朕给你机会历练学习。”
李璟闷声应了,在心里嘀咕什么样的错皇帝能够忍受。
第一日便爬不起来,去迟了,可以吗?
似乎也可以。
朝臣恭谨以待,并没有趁机打瞌睡。
李璟松了一口气,刚坐稳屁股,旁边的内侍便喊道:“可有本奏?”
李璟吓了一跳,差点从御座上滑下去。
千万别有本奏。
他在心里嘀咕。
“赵王到了。”
长生殿内,内侍前来禀告。
皇帝正在吃药,闻言点头。他放下药碗,对贤妃道:“朕对宰相说,要‘以尚书事,令赵王决之’。”
贤妃收回药碗,用帕子轻揩皇帝唇角,道:“圣上在效仿晋武帝考问太子司马衷。”
皇帝微微惊讶,含笑道:“你知道这个?讲来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