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叹息道:“董卓气焰嚣张,将军正该按军法受召不至、怠慢上官治罪,申明法令,予以处斩。如今将军放他去断敌粮草,乃是放虎归山,再想杀他就难了。”
卢植宽慰道:“董卓一向在陇、蜀一带享有威名,现在杀掉他,恐引起军中哗变。文台也不必为此忧虑,日后若有机会,再定计杀他不迟。”
“将军错过了穰苴斩庄贾、魏绛杀杨干这等树立军威的机会。他日董卓为祸一方之时,悔之晚矣。”孙坚心中一意难平,喝罢一碗酒,扼腕叹息。
黄忠微皱眉头,沉声道:“孙参军,注意你的言辞。”
孙坚顿时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孙坚一时失言,望将军赎罪。”
卢植亲自上前扶起孙坚,“文台不必如此,你句句为社稷,为大汉着想,何错之有?我不杀董卓实是为眼前平叛着想,若是他犯上作乱,文台放心,我必带兵亲自杀之。”
“董卓素来气焰嚣张,将军今日责罚于他,我担心他会生有异心。”孙坚恳请道:“我愿带一军在城外接应董卓,一旦他有异动,坚愿代使君斩杀此贼。”
卢植沉吟了下,最后道:“如此也好,明天待董卓离城之后,文台带五千轻骑随后,路上可便意行事。”
这算是给了孙坚生杀大权。
孙坚慨然应诺,领命而去。
卢植看着孙坚走出大帐,不由叹了口气,“如果安定在此,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翌日,董卓亲率五千轻骑自东门而出,然后向北饶远路而行。
凉州叛军的粮草运输路线,由陈仓经水路两道运往郿县,郿县就是他们的粮草大本营。
然而,郿县处在叛军大营之后,如果率军去郿县劫粮草,五千人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即便绕开叛军主力,那郿县也必然驻扎有大军看守。
因此董卓是打算率骑兵从北侧奇袭,截断陈仓运往郿县的陆上通道。当然如果事情顺利,他不介意把叛军水道的船只也一并烧毁。
大军奔袭两日之后,埋伏在陈仓到郿县的山道两侧,足足等了大半天。
到了傍晚,叛军押运粮草的队伍才姗姗来迟。
这山势坡缓岭低,董卓知道一旦他们突袭不成,敌方的援军会很快赶到,因此下令骑兵不以杀人为主,只点粮车。
待叛军运粮队过去大半,董卓率军从两侧杀出,汉军骑兵人人手上均有火把,顷刻之间官道之上大火势漫天,烽烟四起。
周遭的叛军见烽烟燃起,当即纷纷来援。
董卓人少自知不能死战,他充分利用轻骑兵的灵活***带兵赶到渭水岸边,把叛军水路的粮道一并截断。
汉军奔驰四五十里,在渭水岸边,董卓与北宫伯玉大军狭路相逢。
原来,韩遂和边章自知与汉军相持在美阳县,粮道乃是重中之重,因此让北宫伯玉亲自看守粮道。
这北宫伯玉所部有大军一万余,且皆是湟中义从胡中这等精锐。
董卓一看之下,就知今日这水路粮道断然破坏不了,因此下令大军向北急速撤离。
此刻陆路的叛军正向董卓追击而来,叛军两相夹击,几乎将董卓部轻骑兵全部包围。
这出乎董卓的意料之外,他本来只是打算借此机会,表达他对汉室的忠心,以消除卢植对他的杀意,没想过深入敌后。
可如今被叛军两相夹击,已然进退维谷。
好在,他一向治军言明,善待军士,这些部众均愿意为他死战。
双方大战一个时辰,汉军折损过半,终于在北边杀出一条血路。
董卓率众仓惶奔逃,北宫伯玉所部湟中义从胡亲追不舍,双方且战且走,一直到深夜。
汉军逃至美阳城西北五十里时,已然人困马乏,不堪再战。
突然,前方林中火把大亮,一支大军突袭而出。
董卓仰天叹道:“天亡我也!”欲率众力战而死。
“董将军速去,我来抵挡叛军。”却是那孙坚率军久候在此。
他本为杀董卓而来,但见董卓与叛军浴血奋战,不曾有异心。同为朝廷尽力,他便压下了杀心,率军攻向北宫伯玉部。
北宫伯玉见汉军来援,在夜间不知其有多少,不敢过度追击,派人断后,他亲带大军自去。
此地离敌军大营不过只有数十里,孙坚也不敢追击,击退叛军便率军掩护董卓部返回美阳城。
董卓破坏了叛军陆路的粮草给予,在一定程度上给叛军带来了压力。
翌日,叛军首领王国下令大军后退十里,更加靠近军需大本营郿县,以拱卫两路粮道不被汉军袭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