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靖怀负手,还欲说些什么,二人只听后头脚步重重,回头望去,原是孟老将军与老夫人已准备妥当。
一行人浩浩荡荡,引来百姓侧目。
“请母亲安。”沈知鹤稳稳屈膝行礼,耳边珠玉相碰激起一阵琳琅。
孟老夫人一身素净,指腹拨动着一百零八颗成串,开过光的佛珠,半个眼神都不予她:“起来吧。”
“路程遥远,都上马车罢。”孟老将军笃然沉声,瞥了孟靖怀一眼,便独自一人去最前的马上骑了。
知命之年,仍身手矫健。
孟老夫人移步,沈知鹤上前想搀扶,却只触及她拂过的衣袖,沈知鹤容色不改,仍是恭敬状,跟在老夫人后头,伺候她上了老将军身后的马车,方才走到后面那辆上。
莺儿扶了轿凳,沈知鹤蹭了垫沿猛地脚底一滑,她一瞬闭了眼,却只感觉腰上多了力,一抬眼,是孟靖怀放大的俊颜。
“小心。”孟靖怀将她扶到内座坐下,指腹在她腰间凸起的绣纹上蹭过。
沈知鹤双颊红红,微抿了抿唇。
莺儿搬离了那轿凳,替他们二人放下车帘,自觉坐在外头,瞬间隔离了旁人的视线。
“此去洛阳,你身子若有不适,不要强忍着。”
孟靖怀轻咳一声,在她一丈处落座,眸光澄澈,方才抚过她腰间的手掌张合,敛去的,是被戳中心事的稚子燥。
沈知鹤应了一声。
只听外面喧嚣,马车启程了。
“你为何不骑马?”沈知鹤低声,隔窗摇影,暖光透过窗纱映在人面上柔化人眼眉,迷离星子,顿入深眸。
孟靖怀喉结滚过两遭,满心都挂在身边人上,话里便掺了几丝风月味:“路途遥远,怕你不适。”
沈知鹤眉睫相抵,沉默。
她扫了眼马车内装饰,坐垫上绣鸳鸯,是最柔软的鹅毛制成。
车轮滚滚朝城外而去,沈知鹤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帘上挂着的福铃相碰作响,惹来街上百姓相望,有些无趣,便放下了帘子。
“洛阳宅子没有淮安这般繁华,”孟靖怀神情清冷,只是眼角眉梢明显软化了几分,“你莫介意。”
沈知鹤抬了广袖抚平鬓边碎发,无意睨眼身侧:“你知道,我也不是娇生惯养起来的人。”
孟靖怀蹙眉默默。
是他多言了。
穿过闹市喧嚣,马车到了郊外,明显颠簸了起来。
沈知鹤柳眉微蹙,她本就容易晕马车,再加上病愈不久,如今只觉头昏脑涨,她暗暗压下不适感,垂眸。
耳边只传来窸窣声,片刻,淮橘的香味便入了她的鼻尖。
沈知鹤抬眼,入目是剥好的淮橘肉,孟靖怀神情淡然举到她跟前,见她眼底讶异,只拉过沈知鹤的手,塞进她掌中,移开目光:
“闻着这个会好些。”
“你怎知……”沈知鹤怔怔,看着孟靖怀的侧颜。
孟靖怀神容不动,周身清冷万古,吐词却极温,似冻层下汩汩的活水,又掺杂涌动却困顿的无奈:“阿鹤……是你一直在躲我。”
沈知鹤没有回他,掰了一瓣入口,酸甜压下了胃部的涨感,轻轻舒了口气。
孟靖怀耳闻和余光都是沈知鹤的声和影。
他看不见的是,沈知鹤垂眸掩的是眸中闪过的欢喜色,那明明胜过人间星火,却只在对上孟靖怀明净漆眸璨然的时候转瞬湮没。
(4.4允许我清明节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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