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城门附近的人都被出城大军吸引了去,掂了掂荷包,萧凌风退到远离城门的墙角下,左右看了下,确认没有人注意,一矮身,从下面的一个狗洞里,钻进了关城。
大军开拔完,萧凌风正好把一家刚开摊的馒头摊子上的馒头全部装进一个大布袋里。然后赶在城门还没完全关闭前,出了城。
等到已经远离城门士兵的视线,萧凌风拐了个弯,没有回去妓营,而是往黑水关北面的龙首山而去。
找了个避风的山窝窝,用树枝掩好,外面敷上厚厚的一层雪。萧凌风把馒头放在雪里冻好,又拣了块青石板,放进窝窝里,青石板一头下面,挖了个洞,燃着火堆,另外一边铺上了自家带着的破棉絮,然后躺在暖暖的青石板上,睡起了回头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萧凌风挖了两馒头出来,燃起火烤好了馒头,扭头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还是钻出了山窝窝,爬上了面向黑水关城的山顶。
夕阳斜照下,阳光给旷野抹上了一层金黄,袅袅青烟从关城方向飘起,隐约可见黑水关城外燃起的熊熊火焰。
果然开始攻城了嘛?萧凌风搓了搓手,西北的二月依然寒风冻人,山风吹来,萧凌风便缩了脖子,下了山顶,缩回了自己的山窝窝。
新来的边将听说出身将门,是个年少有为的年轻将领,萧凌风唇角含了一丝讥笑,将火堆燃旺一些,躺了回去。
少年人啊,若是能早点识破陷阱还能杀个回马枪将袭击关城的匈奴人堵住,以攻抵过,若是识破不了,不光那几万人完了,精锐尽出的黑水关只怕也守不住。
只是可惜了昨儿那年轻校尉,这年头,难得碰到那样的笨蛋好心人了。
龙首山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尖刀一般插入大漠深处,在红柳河边戈然而止,留下了一个个的山包丘陵。
猎食的秃鹰在丘陵间的平原上徘徊,时不时的俯身冲了下去,叼起遍布平原的尸块,然后飞向自己的巢穴。
支离破碎的尸体,断戈残刀,血水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染成了鲜红色,无主的战马在尸堆间嘶鸣,寻找着它们早已经失去生命的主人。
大燕康元三年春,新任黑水城守将卫晞收到线报,为堵截匈奴大皇子的三万骑兵,出动精锐五万人,于红柳河流域的金塔遇伏,拼死力战之下,灭大皇子一万余人,而大燕朝部队……
在丘陵平原间盘旋回绕的红柳河水面上满是浮冰和尸体,流动在碎冰之间的雪水都被染红,冰块尸体相互挤压着往下游漫去,与下面河段的冰层相撞之后那些尸体便逐渐的沉了下去,将这场惨烈的战斗掩藏在了红柳河下面。
靠近龙首山地段的红柳河河道拐了个弯,湍急的河水在这里缓慢下来,河滩上是一片被推上来的尸体,百来个形容狼狈的燕国士兵瘫在了大石旁边。
铁头看了眼支着腿靠在大石上半闭着眼小息的年轻校尉,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胡子都还没有长出来,和那些从国都一起来的新晋将领比起来,这个据说是武举状元的少年非常低调,来了三个月,除了每日里和他们一起摸爬打滚训练在一起,并不像其他那些新晋校尉们一样带着兄弟们出去喝酒取乐,让他们这队人私下多少是有些不满。
不过这个不满,在五万人遇伏撤退慌忙过河又遇上冰层崩溃之时他还带着他们逃了出来而彻底消失。
“只怕人都死光了……”
“是啊,我早就说了,这时候河水已经开始融冰,咱们这么多人踏上去,那冰面哪里能承得住?”
“那些鞑子早就埋伏在那,只怕,咱们出击的事情早就已经泄漏。”
“不会吧,不是说这次是临时出兵?连咱们都是这两三天才知道。”
“这次只怕是全军覆没了,校尉,咱们下面怎么走?”
一个士兵一问,所有的兵士都看向了他们的年轻校尉,此人不仅带他们逃过冰面的崩溃,还异常勇猛的带着他们冲杀出了匈奴人的包围圈,那种凛然悍勇和当机立断的机智让他们顿时对他改观。
林朝睁开了眼,瞟了眼那雪地里的满目鲜红,再扫视了下那些盔甲半弃的幸存者,嘴角不觉抿得死紧。
他手下的五百人如今只剩了这么点人,出来的五万人,只怕大半的性命都丢在了这片荒野之地。
士兵们都静默着望着他们的校尉,而林朝则看向了水面,然后猛的起身,冲向了红柳河。
“哎!校尉,这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这打输了也不能怪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铁头一把抱住了他叫道。
“放开,水里有活人!”